白妗要吐血。氣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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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宮城,夜涼而馥郁。
青年從影壁走出,一抹鵝黃色映入眼帘,斜在長廊的欄杆上。臂間挽著淡綠色的披帛,長長垂到草地。
烏髮只用一根榴花簪子綰了,披在身後,一些散在前胸。
月光輕盈地籠在周身,像墜入凡塵的仙靈。
她盯著交疊的手,正安靜地出神。
姜與倦走上前,烏金雲袍服,襯託身姿秀挺。草地處於低洼,他需得微微仰起臉,才能跟她對話:
「你在這幹什麼?」
白妗停下晃動的腳,垂眼。
她睫毛不密,卻很長,弧度尤其美。
她慢慢地幾乎一字一句說:
「殿下,我不可以不開心麼?」
少女的眼瞳區別於其他人,十分黑,又很圓。專注盯著一個人,會產生被她深愛著的錯覺。
曖昧、與森然交織。
姜與倦心尖一顫。
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拉起她的手。
白妗不給他碰,往回抽,她心情差極了,想打人,特別是男人。
他不該來招惹她。
可是他很執拗,圈住了她的手腕。白妗暫時還不想撕破臉皮,便不再掙扎。
只是別開臉去,煩躁地蹙眉。
他輕輕握著她的手,不知塗了什麼上去,手背上清清涼涼。
一邊塗,他一邊說,「這麼容易受傷,下次不要胡鬧。」
像是在對待頑童,不懂事的小閨女。
輕車熟路的,他對槐序也用這樣的語氣麼?
「我哪裡胡鬧了?」白妗皺皺鼻子,別人要陷害她,她還不能反擊麼?
姜與倦失笑,不接話,只細心地在破皮的地方擦藥,時不時還會湊前輕輕一吹。他神色專注,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掉落在草地上,白妗低頭看,她的鞋子被蹬掉了。
就這麼看著草地上的鞋,動也不動。
姜與倦愣了一會兒,視線落在裙擺,又落在那隻腳,她往裡縮了縮。
籠著綢襪,卻能想像的纖美。
她穩坐如鐘。
姜與倦單膝跪地,把那隻繡著鳶尾花的鞋,揀了起來。
他托著白妗的腳,竟要親自給她穿上。
玉冠巍峨,袍服曳地,烏髮糾纏散下。
毓明太子,
他是大昭的儲君,未來的天子,萬人之上。
也能做這樣,為女子拾鞋、穿鞋的事?
白妗又想。為什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