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身常服的大昭皇帝。
陛下咳嗽兩聲,擺手,「魏小侯爺戍守邊關多年,於我社稷有功,是大昭股肱之臣。不必多禮。」
而後看向姜與倦:「毓明,隨朕到御書房來,朕有話問你。」
姜與倦道:「兒臣遵旨。」
陛下的目光隱含嚴厲,將太子打量一番,這才在大太監的攙扶之下,上了御駕。
魏潛疑惑:
「怎麼?陛下要罰你?」
姜與倦搖搖頭,還是崔常侍在一旁插嘴,將他一箭射落半月旗一事說了。
魏潛大為驚訝,他印象中的太子殿下,向來持重有禮,何曾做過這麼…有失分寸的事?
難怪陛下要特意來宣,必然會被嚴厲訓斥一番了。否則,御史台的彈劾,便會像雪花一樣飛往金鑾殿。
魏潛有些憂慮:「陛下恐會深責。」
姜與倦道:「父皇身體不好,孤一路聽著便是了。」
哪知到了御書房,陛下擱了筆,卻抬目笑道,「我兒,也有如此驕縱的一面。」
姜與倦微訝,抬首。
陛下,不,他的父皇眼底,有溫暖的光。
後來史書評價昭文帝,稱他一生雖多有積弱,重文輕武,卻固本養息,減免賦稅,兩次賑災卓有成效,是真正為民謀福祉的君王。
也為之後的昭徽帝能夠創造開明盛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他是真正的仁君。
於徽帝而言,更是慈父。
文帝陛下一生唯一有虧,恐怕,只在那已落寂的芳華。
他兩鬢已有斑白。
他也曾有鮮衣怒馬時,心中難道不曾有一掃六合的偉願?難道不想成就宏圖霸業?
只可惜蒼天不待、天命有歸。
太子,是他一直以來就屬意的繼承人。
如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即將光輝大地。
他未盡的心愿,只能由他的兒子來延續了!
陛下初初流露此意,姜與倦立刻跪下:
「父皇千秋鼎盛,何出此言。」
陛下卻輕聲一嘆。
「人生自古…」
似是不願再說,他擺了擺手:
「待朕百年之後…」
「只需應朕一事…」
*
姜與倦從書房出來臉色就不好看。
陛下話里話外,有大行之意。
陛下,除了是大昭的國君以外,更是他的父親。
御醫不是說已有好轉,食慾漸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