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有點受寵若驚。
羅芷先是斂裾一禮,盈盈笑道:「娘娘一人在此處,難道不嫌寂寞?」
寂寞?她是離了姜與倦就過不了麼。
白妗站了起來。
她比杜茵還要高一些,自然比羅芷高出許多,氣勢上就壓了一截。
何況她腰背挺直,脖頸修長,周身的氣質清貴,半點不輸高門貴女。
她微微低眼,看著羅芷。
羅芷被她看得有點瘮。
杜茵笑道:「昭媛娘娘,想來,殿下正在圍獵場上一展身手,娘娘可願隨妾一同前去觀賞?」
白妗看她一眼,點點頭。
三人並行。
杜茵撫了撫袖子,狀似不經意露出手腕上一截瑪瑙珠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流露回憶的神色。
「殿下八歲便開始學習騎射。妾曾經去看過一次,那是殿下第一次騎馬,跌得狠了,竟是哭出聲來。陛下卻不讓人去扶。妾還有奴婢們都看著,殿下他自己站了起來,重新騎到馬背上。此後摔得再狠,也不落淚了。」
是她知道,而白妗不知道的太子殿下。
「…去歲妾的生辰,殿下因往酈城賑災不在盛京,」杜茵一頓,露出手腕,「這還是太子殿下特意托人從酈城趕來,送予妾的。」
羅芷嘖嘖讚嘆,「這是血玉瑪瑙?光是一粒,便抵得上整整一顆南海珍珠了。恐怕皇后娘娘都收不到這樣的禮物吧。」
她面露艷羨,「殿下待姐姐真好。」
「胡說,」杜茵輕斥一聲,看了眼白妗的臉色。卻沒有找到一絲嫉恨。
她緩緩啟唇,將下半句說了出來,「殿下一向是個溫柔的人,大約是念著數年舊情,便多顧念了些,昭媛娘娘,可千萬不要因此事同殿下置氣。」
白妗無動於衷。
她在看草地,一隻軟綿綿的蟲,從羅芷的繡花鞋上爬下,正往她這裡爬來。
白妗忽然伸出腳,將它一腳踩死了。
「你剛剛說什麼?」
她抬起下巴,轉過眸光。
杜茵啞口無言。
*
到了圍獵場上,春獵還未開始。
場地用精鐵的柵欄圍上,每十里有負堅執銳的守衛。草垛上鮮紅的旗幟飄揚,春風綿綿地吹著,柳絮紛飛。
俊美的郎君牽著一匹紅棕色的馬兒,窄腰長腿,發束玉冠。看見幾人,遠遠地走了過來。
「拜見太子殿下。」羅芷杜茵盈盈下拜。
白妗卻站得筆直。
杜茵能感受到,姜與倦的目光微凝。
他必定是不悅的,皇族的威嚴何人能夠冒犯,這個白昭媛,聽了那些話,終歸還是沉不住氣,駁了太子的顏面。
她輕輕勾唇。
身邊忽然一空。
杜茵抬眼,就見青年與少女十指相扣,紅棕色的馬兒在後面緩步跟隨,蓬鬆的尾巴微甩。
太子牽走了他的昭媛。
他連問都沒有問她們一句。
羅芷瞪大了眼睛:「殿下沒看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