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親筆密旨,而他遣幽均衛執行。
楚王一怔,「父皇…」
沒有昭告天下他的罪行麼。
姜與倦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知道,父皇年歲已高,而你…終究還小。」
頓了頓,「父皇不忍。」
「不忍?」楚王忽然站起身來,尖酸一笑,「陛下何等聖明,聽取老臣忠言,早早剷除妖妃,囚禁逆王,怎麼到了本王——就偏偏留下本王?怎麼不繼續殺,殺光她的兒子才好呢?!」
姜與倦眉心一跳。
他「哈」了一聲,「說到底,還是皇家的顏面大過了天去!什麼父子之情,舐犢情深,為了皇族威嚴,便是再齷齪也得掩著。」
「你竟是如此想麼?」
「難道三哥不是。」
楚王漸漸平息下來,「不然為何從未聽你提起母妃的事,難道不是覺得你堂堂嫡長子,卻是由一個庶母養大,而她出身低賤、水性楊花,你覺得不堪、羞於提及麼。」
衣領被揪住,拳頭裹挾著風聲打了過來。
「你實在該死。」姜與倦攥了攥手,忍無可忍地斥道。
楚王踉蹌兩步,揩去唇角的血絲,那老叟面露擔憂,似要上前攙扶,被他揮手推開。只衝著姜與倦咧嘴一笑:
「弟此去,恐永無回京之日。三哥要是想處死弟,就得趁快,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姜與倦攥緊了手,看著他發腫的側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恨我?」
怒火未散積攢在眼底。
楚王重新坐回了石上,笑了笑:
「還記得小時候在學堂里麼?那時天兒極冷,夫子留下的課業未完,我到藏書閣里翻閱典籍,寫了一夜的策論,手背長了好些個凍瘡。」
他怔怔看手,又抬起眼,「翌日將課業呈給夫子,他只是掃了一眼,便擱下了,連個『善』字也未說。
…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麼?
夫子拿了你寫的來宣講。字字句句要我們以你為榜樣…而我那一份,卻像垃圾一樣被丟在角落。」他說到最後,竟是恨聲。
「父皇每次召見我們兄弟,問你的功課,一條一條好不仔細。二哥一向不學無術,也總會被訓斥幾句,敲打一番。」
「我呢?永遠只是再勉。再勉。再勉!」
他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三哥,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生來就該做太子麼?」
少年的臉漲上紅色,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他摸了摸腕骨,狠狠地掐上單薄的皮肉,才能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是,你是個好哥哥,從不曾虧待於我。」
「可這並不妨礙,我厭惡於你。」
他一字一頓道。
聽到此處,姜與倦便知同他再無話可說,拂袖便要轉身。
楚王忽然叫住了他——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