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咬牙,定定地看著他。
玉空見按了按眉心,有一些話在心口壓久了,實在是不吐不快:
「冰雪可以覆蓋罪惡,而火焰,同樣是為了焚毀痕跡。
有些人做下了虧心事,總該受到相應的懲罰,不然對那些死去的人,實在太不公平,對不對?」
艷麗的面孔上,不合時宜的笑意便顯得詭譎,捻了捻手指道:「就算是化成灰燼,我也有辦法叫它死灰復燃。」
「誰做了虧心事?皇后的人麼?」
白妗感到不可理喻,冷笑幾聲,「旁人造的孽,非要報復在不相干的人的身上麼?」
「報復?」
玉空見哈哈一笑,「如果這就叫報復,那麼未免也太輕鬆了!」
白妗道:「你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是不是該停手了。」
他看她一眼,忽然一腳將重木的凳子踢翻,發出嚇人的巨響。
玉空見臉色陰沉,直直地逼到白妗的面前,眼眸中一瞬間燃起滔天的怒火,好似能吞噬掉人的魂靈:
「區區一紙丹書玉令,我們之間的事就能兩清?」
聲音壓抑著近乎嘶吼的力道,「那些人的命用什麼還?」
他的親人、他的族人!
「在你看來,我只是貪圖他們的仰慕,呵。沒有誰不喜歡被捧著被仰望,我也只是一介俗人…而已。」
玉空見的聲音低了下來,無力地靠在了桌沿,「可…也是他們救了我的命。供養我讀書習字,帶我拜師。才能有今日這一身醫術。所以為他們試藥製藥,我心甘情願。」
白妗漠然地看著他。
「與他們一樣,我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玉空見呵笑,「我知道,我是孽種,是不該來到這世上的。」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可是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他們有何錯?他們究竟有何錯啊,竟要草草了結這一生?」
即便是小人物,也有活著的權利。
白妗始終冰冷的神色之中,也出現了一絲裂縫。她微微合上眼帘。
玉空見的眼裡,有淚落了下來,他喃喃道,「那四個婢女,與我一同長大。十歲那年我上山採藥,遇上雪崩,是她們徒手將我從凍雪中刨出,沃以熱湯,救活了我…雙手卻落下病根,每逢天氣生變,都會發癢潰爛…她們卻告訴我說…從未後悔…可是因為你!因為大昭那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她們死了,她們全都死了!」
恨意纖毫畢現,在臉上一寸寸碾過,美麗的面容扭曲著:
「他不是高高在上麼?他不是所求必有所得麼?」
「那我就要他失去一切,從最高處跌落,受世人鄙夷被至親背棄!」
「我要親眼看著,沒有了那層身世與太子光環的姜與倦,還配不配做那大昭皇帝的一條走狗?!」
他暢快地笑著,仿佛多年來的積怨一掃而空。
白妗嘴角緊繃,看著他近乎癲狂的模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笑聲戛然而止的剎那,玉空見將食指抵上唇角,神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