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站在船頭,珍重無比地抱著那盞不起眼的燈。它的燈火已經在風中熄滅,劉泠卻記得燈上寫著的每一個字。
祝卿好。
千千萬萬遍,不過這幾個字而已。
少女錦衣烏髮,燈火中,她容顏靜致,衣袂被風吹得揚起曲線。
在此一刻,她想到很多,心中卻又無比平靜。
在她心態最差的少時,無數醫者來來去去,幫她穩定情緒。她身體上沒有病,病的是心。她什麼也不和人說,突然發作時,大家都當她是瘋子。
給她看病最長時間的太醫院長者跟她說,「郡主,你可以把你看到的都說給老夫聽。一個五歲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對大人的死亡全部負責?郡主,你要學會原諒自己。」
劉泠說,「不。」她拒絕跟任何人說,她寧可被當成瘋子看待。
「你這樣,會自己把自己逼瘋的!」老太醫嚴厲對她說,但是那個小姑娘白著臉,卻沒有反應。
「你想治好自己的病麼?如果你想就這樣下去,就算老夫華佗在世,恐怕也對郡主的症狀束手無策。」老太醫換了另一種溫和點的語氣跟劉泠說話。
劉泠沉默著,好久,才輕聲,「我想的。」
她想好起來。
快點好起來。
她雖然被拖下泥沼,可她也在積極地自救。
試著不去跟人衝突,試著用愛情來代替自己心裡的空虛。試著和廣平王府的人和平相處,試著成親,生子,過大家都有的生活。
她母親的幻影長年累月地跟隨她,她一開始是那麼害怕,那麼慌張,那麼舉目無措。
她從五歲長到十五歲,沒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太醫察覺後,想她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需要的是關起來,再不要跟任何人接觸;親人聽到後,第一想法就是「你一定是心虛」;疼她的外祖父知道了,會覺得她太可憐,更加憐惜她。
那些都不是她要的,都是她所厭惡的。
她便用另一種方式去治自己的病。
去出海,去西北,去塞外。她騎著駱駝在夜晚的沙漠著走過,在大草原中參加過慕達大會,也跪過一百零八級台階,搖著轉經筒,去向菩薩低訴自己的願望。
願我平順。
願我長壽。
願我一生如意。
她對命運是那樣的信任。
而在某一天,一個不相信這些的人,卻許了這樣的願望。
【我想要一個人,我怎樣他都不會離我而去。我獨自走在雨打風吹的寂寞林,卻滿心熾熱,因我知道,他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