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沒有聲音。
「劉泠,你不要跟我開玩笑!」
他忽然想到她剛才看著湖水的那種眼神,痴迷入神,又心有忌諱。那種嚮往又自持的神情,那樣面不改色的轉移話題……他後悔,想著自己明知道她對水有心理陰影,怎麼還敢放心她一個人下水?
再不遲疑,沈宴縱身一躍,也跳下了水。
他一次次深入,往湖底去找,迫切地想尋到他。但碧水白沙間,四顧而望,全然沒有少女熟悉的身影。到呼吸堅持不住,他才冒出水面吸口氣,又再次鑽入水下。
一次次往返,他的心越來越涼,只硬撐著一口氣,覺得絕不至於如此。
只是一次玩鬧,若真的……陽光刺目,天很藍,風嗚鳴,沈宴手撐著船緣,大口大口喘著氣。他不敢想下去,他想讓自己冷靜,可那細細的風聲,聽在耳邊,都如喪歌一般。
他要自己一點點去想劉泠這個人的性格。
她不想輕生,但不代表她不會輕生。過去的陰影像口巨獸在身後拖著她,讓她佝僂著背,步履蹣跚……他怎麼就敢跟她開這種玩笑呢?
閉上眼睛,沈宴再一次想下水。但這一次,他卻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水下,貼著他的腿,藤蔓般往上爬。他身子僵住,低下頭,儘量地往水底看去。
那道碧綠的影子,如雲一樣慢慢飄上來。沈宴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但是沒有,平順的湖中,他低著頭,任何一點異常都能清楚洞察。
他的腰被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抓住,身後有破水聲,一個人濕淋淋的,從後貼了上來。
劉泠聲音清冷,又帶著微微的笑意,「你這人真沒意思,居然沒被我嚇到。」
他實被她嚇得半條命沒了。
沈宴手伸到背後,把貼著他的姑娘拽到了面前。看到了沈大人沉靜的眼神,劉泠才覺出了不對勁。她抿抿嘴,輕聲解釋,「你以為我出事了嗎?沒有的,我水性很好……我沒跟你說過,我母親是跳水自盡的。所以她死後,我特意學過水……我水性真的很好,你看你鑽鑽出出這麼久,我都能堅持屏著氣不出湖面。」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沈宴的臉色太差。
她從沒看到過他這麼可怕的眼神。
黑到極致,涼到極致,又變得極為冷靜。想他要做什麼大決定時,要對誰動手時,也一定是這樣的眼神。
劉泠幾乎以為他要殺她。
他的手貼上她的脖頸,她心跳突突,垂下了濕潤的眸子。不自覺想著,如果他要殺她,死在他懷裡,她也願意的。
她突然聽到他的笑聲,是那種如釋重負的笑聲。她抬頭看他,身子被他抱入懷裡,聽他溫聲,「閉上眼,你臉上和睫毛上沾了水草。」
他捧著她的小臉,動作輕柔,好像怕弄疼她一樣。他那麼粗糙的大手,在她臉上拂動,他尚能感覺到他的細心和呵護。他溫熱的呼吸湊過來,輕輕吹她睫毛上沾的塵沙。她被呵護得很舒服,嘴角不禁上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