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王心情複雜:他有多久,沒好好與劉泠談過了?如今看劉泠這樣淡到極致的模樣,他甚至都猜不到她在想些什麼。
可曾後悔?
人走了,劉泠沒理會廣平王,直接轉身,在所有人直勾勾的眼神中,坐在了石階上,真如她說的那般,定北侯府的人不許她進去,她就坐在這裡等消息。如今已到深夜,她的架勢,似不打算回去睡了。
廣平王低頭看這個陌生的女兒半天,沒有跟她發火,而是走過去,蹲在她旁邊。他抬頭,凝視著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口氣寡淡涼薄,「阿泠,你也不必太傷心。救治得及時,老侯爺至少不會像你母親當年那樣,去得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劉泠一聲冷笑。
廣平王話說出口,就覺得後悔。但女兒的態度,仍刺激了他,讓他刷的站起來,怒聲,「你冷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我說錯了?如果不是你非要與哪個沈宴……你外祖父怎麼會被你氣暈?我好心安撫你,你就是這樣的態度?你眼裡可有我這個父親?我是在害你嗎?你不知好歹……」
「你別沖我吼,我頭疼,」劉泠側頭,口氣淡淡的,「這樣只能暴露你的心虛。」
「我心虛什麼?!我心虛什麼?劉泠,有你這樣懷疑自己父親的嗎?你……」
「一切都如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劉泠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她站起來的氣勢太強大,聲音幽冷似寒冰,仇恨般的眼神,將廣平王驚得往後退,半天接不住她的話,「沒有了跟陸家的婚約,我也嫁不成沈宴了,現在不是許給夷古國了嗎?你和侯府冰封多年的關係,終於破冰,妻子可以回歸侯府,你可以做個孝順女婿,這不是很好嗎?你還跟我說什麼?跟我說什麼?!要我支持你,要我理解你?做夢!永遠不可能!」
「閉嘴!」一巴掌,狠狠地扇向劉泠。
楊曄等人來不及阻止,清脆的落掌聲,已經在寂靜的夜中響起。劉泠站在石階上,長發垂落,蓋著她雪白的面,頭微微側著,一言不發。
廣平王也被她氣得不得了,全身都在抖,「是你氣病了老侯爺!你卻還推脫,我真是對你失望……早知你是這樣的人,當年我就不該讓你活下來!你這樣不忠不孝的人,根本不配活著!」
這樣的狠話,聽到的人臉色俱是煞白。定北侯府留守的下人們都是不自在,他們只知道廣平王和長樂郡主的關係惡劣,但從不知道,兩人的關係惡劣到這個地步。女兒忤逆父親,質疑父親,當面打父親的臉,父親竟然詛咒女兒去死!這到底是怎樣難以讓人接受的父女關係?
劉泠的烏髮與雪膚相貼,她烏溜溜的黑眸子輕輕抬起,無情緒地看著廣平王。旁人聽著都受不了的話,她卻只是臉色稍白一分,其餘皆無影響。她面無表情,「讓我活下來的人,本就不是你,你本就不想我活著。」
「你……」
「我母親站在你身後看著你,你敢再打我一下試試。」劉泠聲音冷硬。
三更半夜,一陣寒風,廣平王身子抖了下,不自覺隨著她的目光,往身後看了看。但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喃聲,「瘋子……你這個瘋子……」
「你不想讓我活,我也是一樣,」劉泠語氣幽涼低啞,配著她的眼神,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樣,「當年,我怎麼就沒殺了你呢?!」
殺?!
定北侯府的人身子齊齊一顫,有些老人,均想起當年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