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對廣平王夫妻從來沒禮貌,大家都已經習慣。但當著外人面,劉泠這樣公然打臉,仍讓人覺得尷尬惱怒。
廣平王從牙齒間硬擠出一句話,「多謝沈大人送小女回來,只是天色已晚,恕本王不招待了。」他擺出送客的架勢。
他聽到少女清涼的聲音,溫柔繾綣,與素日的疏冷完全不同,「沒關係,沈大人,你今晚住下好了。他們不招待你,我招待。」
「劉泠!」廣平王臉氣得通紅,他女兒卻盯著手中茶盞,根本不理他。
屏風後擠著偷看的劉潤陽、劉潤平,還有劉湘三個孩子,任奶娘怎麼說也不肯走,非要偷聽大人的話。
劉潤平急道,「不行!我要給大姊說話!爹娘肯定又要說她了。今天不是我淘氣的話,大姊不會碰上沈大人……」
「你急什麼,急什麼?」他的後衣領被姐姐劉湘提起,嘲諷笑,「你總給她說話算什麼?誰才是你的親哥哥親姐姐啊?!她是不是給你下了咒,不然你怎麼被她坑過那麼多次,還幫她說話?現在被爹娘抓住和男人亂玩,她真是活該!」
「你才是嫉妒!」劉潤平聲音加大,不忿喜歡的大姊被這樣說,「你知道什麼?大姊她……」
「噓噓噓!」兩個孩子的嘴一邊一個,被大哥劉潤陽堵住。劉潤陽嚴肅地低頭看他們兩個,「想偷聽的話,都給我乖一點,別讓爹娘他們發現了。」
而前廳,氣氛已經到了極為壓抑的地步。
沈宴說,「我對郡主的婚事有些疑問,想與王爺討論一下。」
「討論?你以什麼資格跟本王討論?阿泠怎麼說也是我的女兒,和你有什麼關係?」廣平王氣不順。
沈宴平聲靜氣,「我以錦衣衛千戶的身份,跟王爺談。」
「錦衣衛又怎樣?是,權勢滔天。但本王恰恰和你們錦衣衛沒有瓜葛,你們管不到本王的頭上。」廣平王道,「沈宴,我乾脆直說,阿泠肯定是要嫁去夷古國的,你就別想了。你是很厲害,一步步挖坑給陸家跳,讓本王和陸家一同陷入被動。不過,那又怎麼樣?本王話就放在這裡了——我寧可把阿泠遠嫁他鄉,也絕不嫁給你!就衝著你對陸家做的事,你就別想了!」
廣平王從來沒對劉泠好聲好氣過,一直表現出來的都是嫌棄,不耐煩。但天下父母千千萬,每個人教育子女的方式都不同,沒人會本能地去否認父母愛女的心。但是只衝廣平王今天這一句話,就讓留守的侍從臉色微變。
坐在那裡喝茶的劉泠臉色也白了一分,但比起旁人的異常,她顯得那麼淡然。她慢慢笑了一下:她早知道父親對自己的看法,但真正聽到,還是第一次。
廣平王妃立刻咳嗽一聲,低斥,「王爺,你這是說什麼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賣女兒呢。我知道你是關心阿泠,才為阿泠考慮那麼多,但別人怎麼會知道?你就是脾氣太暴躁,才總讓阿泠生氣。阿泠,你不要怪你爹啊……沈大人,也請你不要見笑。」
她硬生生地把話圓回來。
沈宴漠聲,「我不見笑。王爺對郡主態度如何,與我無關。我此來,只是查到一些不太對勁的事,需要和王爺當面對質一番。」
「沈大人是在審問本王?」廣平王臉色難看。他就算不得盛寵,也是一介王爺。沈宴如此,是真不把他放在眼裡啊。
沈宴不置可否,「我前幾個月執行任務不在鄴京,回去後聽說定北老侯爺重病在床,又聽說多年不來往的定北侯府和廣平王府重新交好,這讓我不得不多想幾分。再加上陸家敗落的事,我懷疑王爺與侯爺聯手,給老侯爺下了毒,讓他臥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