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趴在沈宴膝上,頭靠著他大腿,埋在那裡,她的聲音悶悶的,「我和你成親那晚,你去敬酒的時候,劉潤平偷偷告訴我,看到我嫁人,我爹還落淚了。他們讓我心情複雜,既恨,又有些無力。索性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再也不要交匯好。」
沈宴視線落在夜中雪光上,他側了頭,讓劉泠一抬頭,無法看到他的神情。
劉泠低聲,「我想回江州,給我母親祭拜後,就把我在廣平王府的舊物收拾收拾,好搬回鄴京。我不喜歡那裡,不想呆在那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過我們的生活。我爹他們的生活,我不想參與,他們也不歡迎我參與吧。大家遠遠看一眼,知道個意思就可以了。我們是沒辦法在一起生活,沒辦法像別的家庭那樣和樂融融的。」
「劉泠,我很高興,」沈宴說,「你在慢慢的,一點點的,原諒自己。」
她在釋懷,從難以啟齒的軟弱中走出來。這是好事,他為她高興。
劉泠抱緊他的腰,蹭了蹭。她沒說話,但她知道,這都是沈大人的功勞。她在放下過去,她在走向沈宴。
沈宴靜聲,「你去江州吧。」
「……?」劉泠驚愕抬頭,看著他沉靜的臉容,「你不陪我去嗎?」
她猜測沈宴是要去江州,難道她猜錯了嗎?
如果沈宴不去,她、她、她也不太想去……
沈宴垂著眼,看自己的手,對她的疑惑無動於衷。他聲音冷冷淡淡的,「帶他們走,再不要回頭!」
「……!」劉泠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看著垂眼而坐的青年。他神情淡漠,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自始至終沒抬頭。
劉泠臉一點點發白,漸明白了些什麼。她心跳加速,愣愣地往後退。腦子裡亂鬨鬨的,一時間一團漿糊,可是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明白了。
為什麼沈宴明面領的是護送糧草的任務,卻在看江州的地圖,為什麼他問她對廣平王府的看法,為什麼他這麼冷漠……
錦衣衛要對廣平王府出手!
不止如此,也許她那一家子人,全都活不成。
不然,沈宴不會說讓他們走……
劉泠往後退,她有些茫然。她想過讓廣平王府消失,但她逐年冷靜,她不再那麼想了……雖然是平行線,雖然互相厭惡,但是說「死」,未免太大。
她幾有扭頭,奪門而出的衝動。
但她看著爐火邊,平靜坐著的青年。他坐得挺直,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有哪裡不一樣了。可是劉泠一看到他,心又找到了定點。她撲到他面前,跪下來抓著他的手,讓他低垂的目光與自己對上。
她緊抓著他的手,「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沈宴平淡道。
劉泠不相信。
她說,「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