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她,他知道,從那時候開始,劉泠就生病了。
劉泠將頭埋在沈宴懷中,「五歲到十五歲,任何時候,我都能看到我娘。到後來,經過各種安撫和治療,我明白,我大約是產生的幻覺。沒有娘,沒有鬼魂,那都是我想像出來的。我能明白過來,是我有一天,發現伺候我的侍女中,多了一個人,我沒見過。我和她說話,靈犀靈璧被我嚇哭了,去找外祖父他們。我才知道,那也是不存在的。我居然又幻想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
「我的病情變得嚴重,大家變得很害怕,很惶恐。逼死我的罪名,連我父親,都是承受不起的。外祖父忍著悲痛,讓我明白:我娘已經死了,沒有鬼魂跟著我。因為沒有一個母親,會時刻誘惑自己的女兒去陪她死。我多次尋死,都是因為有這麼個人,在我耳邊一直勸我。」
「我積極治療。那個多出來的侍女,我再也沒看到過。但我娘的身影,如影隨形。走到哪,她都跟著我。即使我不說話,她也會主動跟我說話。」
這種病,在後世,有個科學的叫法,叫精神分裂症。劉泠幻想出了不存在的人,跟她說話,跟她遊戲。並導致她偏執,悲觀,抑鬱,常常有尋死的衝動。這種病在後世,也讓人手忙腳亂,很難康復。
而劉泠,她更加看不到什麼康復的希望。
她的病,大家都認為,是治不好的。
「那你怎麼辦?」沈宴問她。
劉泠說,「我只能裝作看不到她啊,裝作聽不到她說話。我想我一直裝看不到,聽不到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纏著我了?」她低低笑,搖了搖頭,「沒有用。」
沈宴抱她的手臂,更緊了些。
她被抱起來,與沈宴目光平視。
他低聲問,怕嚇到她一般,「現在,你和我說話的時候,你還能看到你的母親?」
劉泠望著他,不說話。
沈宴的眼睛,清澈,暗沉,深邃。黑色一重又一重,層層墨染。他專注地、溫和地凝視她,他看著她,美好得讓她失去所有語言。
沈宴握住她的手,他手的冰涼,比她更甚。他抱緊她,說,「沒關係,我們一起治病。就算一直這樣,我也陪你。不要害怕,劉泠。」
劉泠忽然笑,笑容燦爛。
她表情少有,笑的時候,更是只對他。她笑得淺,笑得深,她一樣好看。但是沒有任何一次,劉泠笑容這樣璀璨,外放。
她撲入他懷中,「沒有!從過年那幾天開始,我就沒看到我娘了!她再也沒出現過了!沈宴,我擺脫她了!她沒有再跟著我,纏著我,逼我去死了!」
差點落淚。
劉泠看到沈宴停頓了一下,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