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強大的心,何等痛苦的心,讓她一邊哭著,一邊咬著牙,把自己的愛人,從崖頭推下去,親手送給他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命運。她寧可把愛人褪下懸崖,也不要自己的愛人落在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手中,生不如死。
她願意他死了,乾乾淨淨,光光明明地死了。
她也不要他受折磨,不要他痛苦,不要他失望。
她驀地停住笑,回過頭,看向身後的一眾人。在她這種目光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忍不住一滯。但劉泠看著他們,又好像不是看著他們。
飛雪狂亂,細雪落在她眉眼間。她長睫上,一滴淚將落未落,在寒氣中凝固。她的面容慘白,像天地間這場無休無止的大雪般空寂。
她望著虛虛的前方,緩緩的,露出一個久別重逢後、似釋然、似欣喜、似無力的笑。她神情變得小女兒一樣脆弱,她向虛空中伸出凍僵的手。她慢慢抬起頭,對著未知的命運,堆出一臉淒涼而迷惘的笑。
她說,「娘,你來啦。」
言罷,劉泠便暈了過去,身體蜷縮,緊抱住自己,再無動靜。
「……」所有人心中,生起一片寒意。
廣平王妃惶惶想著:他們一起,逼瘋了阿泠嗎?
廣平王與陸銘山交換一下眼神,心情都有些沉重,卻也不能說不好:阿泠瘋了吧?
沈宴死後,大家最怕她胡鬧。劉泠是那種瘋起來很可怕的女人,廣平王眾人都有些準備。但如果她安安靜靜的,如果她不大吵大鬧,大家當然更為高興。
陸銘山與廣平王齊齊鬆口氣。
與他們上山的剩餘錦衣衛,也全部遇難。完全可以推到夷古國刺客身上。下山後,廣平王府將封鎖消息,處理一切後事。江州這邊留守的錦衣衛會很快察覺,上門來詢問刺探。廣平王與陸銘山,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他們打算把沈宴遇難之事,推到夷古國刺客手中。
錦衣衛當然不會完全相信,但在他們調查期間,時間就趕出來了。
已經上了這艘船,廣平王就沒打算下去。沈宴一死,他更是只能與太子合作。借太子之手,將武器送出去,將自己的人馬,全部去支持太子。太子有一日登基,便是他飛黃騰達之日。
沈宴之死,太子自然會理解,自然會幫他在鄴京解決後續問題。
陛下已經厭煩他的小動作,讓錦衣衛查探就是訊號。廣平王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與太子合作。他以前抱有別的想法,想著別的可能,但在錦衣衛暗中查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一切抱負,就別想了。現在只能攀著太子。
廣平王衷心希望,太子能早日登基!
回去王府,劉泠被看關了起來。廣平王與陸銘山開始與鄴京聯繫,將自己這邊消息送出去。平靜了半日,江州這邊錦衣衛消息一斷,很快上門。按照計劃那樣,廣平王將事情推到了夷古國刺客身上。錦衣衛半信半疑,下去查詢。但廣平王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這些只是江州這邊的錦衣衛。因為江州是他的地盤,地方上的錦衣衛作用不大,很多時候與廣平王府合作愉快。鄴京來的錦衣衛並不多,一部分還去了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