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等他拿到樣本,國際獸疫局的人應該就可以申請到批文了;他說,他這兩周也已經把所有感染了偽雞瘟的村莊都處理過消過了毒,只要沒有外來病源,這次偽雞瘟應該就可以控制住了。
他說的興致勃勃,卻當她問他事情都他做完了,那國際獸疫局的人要做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就不吭聲了。
夜色漸漸深了,屠宰場裡的偷獵人陸陸續續的開著車子離開,有很多人喝了酒,夜空中飄散著他們帶著酒意的笑罵聲,越來越遠,直至安靜。
血湖的霧氣變濃,煙青色的水氣從湖面上裊裊升起,一直瀰漫到血湖入口的林間小路上,空氣中有刺鼻的腥臭味。
阿蠻站在血湖外面的叢林裡,看著簡南從僻靜的角落搖搖晃晃的開出一輛破皮卡,皮卡車上印著費利獸醫院的標誌,擋風玻璃上還放著一張OIE合作字樣的地方通行證。
所有設置都在為他這次單獨冒險做準備,他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抓,他也想過他可能會死。
但是他仍然來了。
為了這不會傳染人的偽雞瘟,這些偽雞瘟的來源,只是那幾個本來想來他們獸醫院訛錢的村頭混混。
阿蠻等簡南晃晃悠悠的把車子停在了她的面前的時候,拍了拍了拍車子的引擎蓋,告訴他一條回城的近路:「一直往東邊開,三十分鐘就能進城。」
簡南一怔:「你呢?」
他們不是一起走的麼?
阿蠻說她來的時候搭得順風車,他以為走的時候,他就是她的順風車。
阿蠻聳聳肩:「我還有事。」
她得往相反的方向走,最近切市風雨飄搖,有很多富商急著從切市撤資,急著跑路,她接了很多半夜帶人或者帶錢跑路的單子。
簡南坐在車裡看著她,皮卡車車身高,阿蠻個子小,簡南居高臨下的皺著眉:「很晚了。」
凌晨十二點多,是真的半夜了。
「我送你吧。」他打開車門跳下車,從車頭繞了一個圈,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作為交換,你幫我兩次,我也幫你兩次。」
他覺得阿蠻剛才那句以命換命他虧了的話並不客觀,他也救活過很多命,雖然是動物的,但是他也很值錢。
送她出去,才算是公平交換。
阿蠻側著頭看他。
有點好笑。
他離開了黑暗的掩護,在車燈下,看起來就又變回傻傻的樣子,連下車給女士開車門那麼紳士的舉止都無法挽回的傻乎乎的模樣。
「還是往東開,把我送到能搭到車的地方就行。」她最終還是上了他的車。
破皮卡在這種泥地上顛簸的每一個零部件都在顫抖,沒有空調,發動機的熱氣和帶著暖意的夜風一起湧上來,並不舒服。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簡南專心開車,阿蠻專心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