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指尖冰涼的溫度停留在她的額頭,傷口有點刺刺地疼。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瞪著雙眼睛,動也不敢動,好像連呼吸,都不由地凝滯了。
像是有清涼的溫度如風迎面拂過,淺淡的銀輝流轉的剎那間,她發現無論是額頭上,還是膝蓋上的傷口,忽然就不再疼了。
慕雲殊那雙漆黑的眼瞳里流露出瞭然的神情。
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他的眼底不由流露出幾分新奇。
他收回手指的瞬間,低眼時,定定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很久。
而這個時候,逐星愣愣地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蓋,今天早晨還流著血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不見了,她伸手去觸碰的時候,隔著薄薄的衣料,也根本感受不到傷口的存在。
她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
紅腫破皮的額頭這會兒也已經恢復平整光潔,沒有絲毫傷痕的觸感。
「哇……」
逐星驚喜地望著他,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也是此刻,她的肚子裡忽然傳來「咕嚕」的聲音,聲比聲綿長,即便周遭有那麼多的人,慕雲殊也還是聽到了。
在他看向她的時候,逐星忍不住紅了張臉。
她抓著衣角,有點窘迫。
這幾天她都沒有吃到過多少東西。
慕雲殊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喝完藥,吃過的那碟槐花糖糕。
他好像也有點餓了……
僅僅只是這麼想,晃神的瞬間,他的手上就已經出現了碟糖糕。
周遭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他。
只有她。
她望著他手裡的糖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卻又抿著嘴唇,沒有敢說話。
像是只小動物。
不會說話,只敢用那樣可憐的眼神望著他。
慕雲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最愛的糖糕,像是猶豫了下,聽著她肚子裡傳來的咕嚕聲,他還是好心地決定,給她塊。
於是在石橋上,穿著破舊衣裙,捧著只絹紗花燈的女孩兒,被她以為的神明,餵了塊糖糕。
冷掉的糖糕不如剛出鍋的時候好吃。
但嘴裡槐花的香,糖霜的甜,還是絲絲縷縷地躥到了逐星的心裡頭。
在夏日的清晨,陽光開始慢慢變得刺眼的時候。
從夢裡醒來的男人摸索著床頭的眼鏡扣上鼻樑,他在床邊呆呆地坐了會兒,偏頭望著軒窗外在微風間搖曳的柔綠枝條。
他以為,那不過是場夢。
而她,也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夢人。
直到,他的目光停在窗邊的桌案上。
昨夜被他放在那兒的那碟槐花糖糕,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