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歲月無聲的痕跡。
逐星忍不住跑過去,蹲在那個小孩兒的對面,看著他在那兒用自己的玩具車裝走一捧又一捧的花,嘴裡還在唱著跑了調的歌。
什麼情情愛愛的老調子,他也根本不懂是什麼意思,就常聽他奶奶哼,他潛意識裡就記下來了,也不自覺地哼。
他唱得好難聽。
但是逐星覺得他手裡的小餅乾……一看就很好吃。
當小寶捏在自己手裡的小餅乾憑空消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了。
「我吃了嗎?」
他陷入深深地懷疑,「我什麼時候吃掉的?」
他咂咂嘴,好像連這是什麼味兒的餅乾都忘了。
他到底吃沒吃上他是不太清楚,反正逐星是覺得他的小餅乾還挺好吃的。
蹲在那兒看了一會兒這個小孩兒玩他的玩具車,逐星又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就轉身走到迴廊里去,躺在廊椅上睡覺。
身為一隻畫靈,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也變得會像一個凡人一樣,在沉沉睡去時做夢。
或許是從那許多次的輪迴里開始,她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人類。
會做夢,會吃飯,雖然她的骨肉魂靈都由畫中氣韻乃至山川靈氣鍛造而成,但她的外貌看起來,幾乎已經與凡人沒有什麼兩樣。
她的夢裡有那座在縹緲雲端里的殿宇,亦或是在卞州里的小院子,還有那許多快樂或不快樂的往事。
而那許多的往事裡,每一幀,都有他。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畫面全都開始漸行漸遠,她又夢到了許多好吃的。
直到她覺得鼻子有點痒痒的,打噴嚏的瞬間,她忽然驚醒,然後就看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她身旁的慕雲殊。
他手裡捏著一片凝碧的葉,那是他方才將手伸出廊外,從柔軟枝條上摘下來的。
彼時,他正低著頭,望著躺在廊椅上的她。
銀色邊框的眼鏡後,他雙眼皮的褶皺蜀舒展,左眼皮間的殷紅小痣顯露分明,那似乎是他這樣一張蒼白的面容上,唯一的艷色。
「雲殊?」逐星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鼻子。
「怎麼在這裡睡著了?」慕雲殊輕聲問她。
逐星打著哈欠坐起來,「曬太陽嘛。」
陽光里有從四面八方飄散而來的縷縷靈氣,令她覺得很舒服,雖然在這樣凡人聚集過多的地方並沒有太多的靈氣。
她下意識地去看了一眼院子裡的那棵老槐樹。
那個小孩兒已經不在那兒了。
「進來吃飯。」慕雲殊站起來。
逐星也站了起來,很自然地就去牽起了他的手。
慕雲殊頓了一下,小幅度地彎了彎唇,他的睫毛顫了兩下,像是有點害羞,但他還是忍不住收緊了指節,握住她的手。
今天中午的那頓飯慕雲殊只吃了幾口,或許是因為除了慕羨榮和慕羨禮之外,慕雲琅也在,而他討厭慕雲琅,所以他比平日裡又少了許多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