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念坐到對面的椅子上,盯著跟前這個形銷骨立的男人,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當年我南下之後想了挺多,就覺得吧,那會兒咱們之間的問題也就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在你那兒我又不是那麼重要,這就有了落差。我呢凡事總要自己痛快的,你呢我也不恨你,哪怕你下了個不做人的聖旨,站你的立場那麼說不奇怪。
我就是好奇你這一輩子為自己活過一天麼?人要死了還在安排身後事,大老遠把我找來,就為了拜託我照看好賠光光。
我是他親娘還能撒手不管他咋的?
算算你皇帝也當了三十多快四十年,這一天天的不嫌沒意思?」
馮念當面坐這兒數落他,裴乾也不生氣,還點點頭:「你說得對,我這一天天確實沒意思得很,當初你在宮裡三天兩頭還有新鮮事,你離開後敢同朕大聲說話的都沒了,底下人一個賽一個的順服,日子過十年跟一年也沒區別。所以哪怕到今天了,朕都想得開。」
「沒看到梁國發展起來也想得開?」
裴乾又笑了:「朕最近在想,可能我的存在反倒是負累。我常讀史書,看過以前一些皇帝的生平,哪怕早年睿智英明的,歲數起來了也會做出些荒唐事……不少人因為萬年的荒唐舉措毀譽參半,朕不想像那樣,但有些事很難避免。你要知道,假使一個皇帝能清醒的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對,他也就不會去做了。
我老了,想法哪還能同年輕時一樣?如我這般多活幾年沒準反而是這國家的不幸,我走了權力交給年輕人,他去你那邊深造過,見的世面大,也繼承到你身上一些東西,應該能做得很好。」
「你說賠光光繼承到我?他才不像我咧。」
馮念吐槽一聲,然後好像想起什麼,玩味問他:「我還以為你找我來是想求求我,讓我想法子給你延命……現在看來是不想活了,真不想活了?」
裴乾臉色都沒變一下,就那麼看著馮念。
「行吧,兒子我看著辦,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過去的事,朕很抱歉,要是給朕一個機會下輩子別用皇帝的身份遇見你……」
他還沒說完,馮念眉一挑:「別了吧,我再不想跟姓裴的男人攪和。想我一仙女好不容易下次凡,找個初戀說劈腿就劈腿,進宮來跟了你,又是十年工具人,我容易嗎?要真有下輩子,咱們千萬別再認識,你造孽我也造孽。」
馮念連經典語錄的出了——
她說我覺得你挺好的,就是咱倆不合適。
你看你還有點時間也別跟我磨,你閨女到今天對你還有埋怨,你好好跟她說,說開了安安心心走才是正事。
人都要沒了,還想什麼情情愛愛的?
以前做過夫妻的兩個人一別十幾年重逢啊,一方得了絕症都要掛了,咋說也該是個悲情現場,讓馮念給整出了喜劇效果。
她把想說那幾句說完,就出去了。
隨後六六同她丈夫謝爾蓋被找來,他們聊的時間更長。完事以後在裴乾的要求下,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被找來,團聚在裴乾身邊同他合了影。
到這兒,裴乾真就沒遺憾了。
這麼說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