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鳳閣這時正在堂內悠閒享用他的早飯,雖算不得十分豪奢,但那滿案的碗碟也不能說他節儉。鱠品、魚羹、酥糕、乳粥等等,分量不多,卻很是豐盛。
沈鳳閣擱下餐具,請裴渠入座,道:「今日旬休,裴少府卻一清早便登門,可是來找人?」
沈鳳閣開門見山,挑明他的來意,實則也是在告訴裴渠:你會到這裡來在我預料之中,而你為何知道要來這裡找人,原因我也知道。
他爽快亮了底牌,裴渠便也不再拐彎抹角。
「裴某早前收了一位學生,而這位學生的乳母前日出了事,只沒想到,這位學生也失了聯繫,裴某已是四處都找過,卻還是無果,今早想起有人同裴某說,昨日早上在貴府門口見過那位學生,裴某便過來看一看。若有叨擾之處,還望沈台主多海涵。」
裴渠順利賣了徐妙文。其實賣不賣根本無所謂,他知道沈鳳閣一定在大理寺安插了耳目,那麼徐妙文找他去大理寺,也並不能成為什麼不可說的秘密。只是徐妙文那天左一個老曠男右一個老曠男,這些言語若被轉述給沈鳳閣……
「不叨擾。」沈鳳閣臉上依舊毫無表情:「裴少府新官上任,且又去國離家多年,而萬年治域內這些年變化很大。今日恰逢旬休,天氣又不方便出遊,大大小小官吏應都在家,你多走動走動也是很好的。」
他善解人意地給裴渠鋪了非常好下的台階,擺了一副和善姿態,卻轉口又問:「只是,你那位學生或許是長安縣官媒衙門的南媒官?」
「正是。」
沈鳳閣對其他都沒有什麼不滿,唯獨對學生二字似乎有點不爽。他臉上雖未添什么小表情,但聲音仍舊是出賣了他。
他有些生硬地問:「學生?不知裴少府教她些什麼呢?」
「裴某不才,僅能教她下一下盲棋。」
事實上他也沒有教……這樣想來,他這個老師確實是沒有什麼用處。
「哦,盲棋。」沈鳳閣重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魚鱠,「是圍棋盲棋嗎?那很難啊。」
他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似乎對面前這些吃食已喪失了興趣,倚著案淡淡地說:「南媒官昨日的確來過,她請我幫忙,但因受了風寒暈在了府里,管事便留她住了一天,眼下正在客舍歇著。」
「小徒多有叨擾,裴某替她謝過沈台主。」
「不麻煩。南媒官前一陣為我的婚事多有奔波,她身體抱恙不便雨天出行,留她一天也沒甚麼。」
沈鳳閣挑明自己三十五歲未婚,也是這城中萬千適齡男女青年裡的一員,且如今他也正因聖人那一紙配婚令而煩惱,所以他與南山的認識與來往便有了足夠的理由。
裴渠再次致謝,又道:「不知裴某能否帶小徒回去?」
沈鳳閣拒絕了他:「不勞煩裴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