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縣可設好幾位縣尉分掌諸務,京縣尤甚,譬如長安縣。但也有留空不補的情況,比如當下的萬年縣,僅有裴渠一個縣尉,其餘位置全部空著。
今日當值的這位杜縣尉脾性耿直,在任資歷最淺,卻是最鐵面無私。南山聽聞是杜縣尉,頓時來了精神。
裴渠將她變化看在眼裡,在她身後溫聲問道:「這兩日很著急?」
「恩。」
凡事關心則亂,機敏如南山也不例外。裴渠能想像她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模樣,有些可憐她,還有一些悵然。
她覺得困難時,並沒有與他知會一聲,也想不到要他幫忙。
所以他只好自己站到她面前,讓她知道可以求助。
但南山這時已是自顧自卯足了勁,她神思都格外敏銳起來,眼看著又要將他這位師傅丟到一邊去了。她忽然扭過頭來看一眼裴渠:「老師你的書狀寫得很漂亮。」
果然是飽受讚譽的文采和字,連吝嗇的徒弟也捨得特意夸一夸。
「舉手之勞。」嘴上雖是這樣的謙虛和淡然,但老師心裡此時卻是格外的高興。
三人在等待時,南山又道:「『獄官令』中寫減老小疾不合拷訊,鳳娘在不合拷訊之列,要他們敢動鳳娘,我便級級上訴告那個狗官!」
「級級上訴太慢,且京兆府未必受理,為何不直接去御史台?那裡可越訴。」
一聽到御史台,南山眸光便略黯了黯。
她想的是——這件事與裴良春有直接關係,不好與裴渠說;其二,沈鳳閣冷冰冰地直接拒絕了她的請求,她如何能再去御史台?
「不去御史台也無妨。」裴渠說,「若他們已經拷問過,我們今日便可將鳳娘帶走。」
南山緊了緊眉頭。
裴 渠又接著道:「拷滿不承,可取保放之。按律是拷問三次後概不認罪,便可取保。但此案甚小,且證據並不充分,不需按照三次的標準。若動用過刑罰卻未得招認, 完全可以取保放人。」他特意強調:「這是小案子,不要太擔心,當務之急是將鳳娘帶回去,免得在囚所受了欺負。」
他三言兩語釐清了重點,將背後那些陰謀算計與角力全部撇去,遞到南山面前的,只有這樣一樁簡單的「偷盜誣陷案」。
南山忽然覺得他簡單,卻又不簡單。
當下朝局,是羅織不絕下人人自危的狀態。冤案不少,錯案也多,那條條律例好像已無人再翻,已無人再參照。所以南山遇到這件事時,驚慌失措,好像無人能來證清白,只能用非正常的途徑去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