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全沒料到,沈鳳閣也是立刻就走,管也不管小十六娘。徐妙文走在路上回頭瞅瞅,略有些不忍心,正要折回去時,沒想到沈鳳閣卻先行返回了鋪子。
沈鳳閣居高臨下看看小奶娃:「你是誰家府上的?」
小丫頭仰頭瞅瞅他,說:「我是、是太師府上的。」
「袁太師?」裴良春反問了她一句。
小丫頭點點頭。
都知道袁太師與沈鳳閣不和,這下看來完了,小十六娘大概只能在這地方坐著等天黑了。可沒想到沈鳳閣竟說:「先帶你去衙門,過會兒讓人送你回太師府,可好?」雖然說話是一貫的冷酷,卻到底也有些管了閒事的淡淡溫情。
小十六娘於是站起來,跟在兩個穿公服的大人後面往衙門裡去。穿過景風門,路過左藏外庫院、少府監、禮部南院、吏部選院……還要繼續往前。小丫頭兩條短腿邁得飛快,出了一額頭的汗,累得氣喘吁吁,前面兩個大人卻絲毫沒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直到往南拐進承天門街,路過右領軍衛,看到了宗正寺,再往前走才到了地勢險要風水差極的御史台。
小丫頭在門口站定,被御史台一貫的冷臉和肅殺之氣微微鎮住。路過辦事的御史台供奉涼涼掃她一眼,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小十六娘好像有一點點緊張,看沈鳳閣進了門往公房去,連忙就要往裡跟,卻被裴良春給攔了下來。
裴良春難得溫言道:「台主的公房不是隨意進的,你在那邊公房等好嗎?」
小十六娘警覺地看看他,點點頭。裴良春於是帶著小丫頭進了西側公房,這時公房都卷了帘子,有涼風吹進來,還算是宜人。幾位小官正坐在高足案後辦公,見來了個小孩子,一個個無動於衷,繼續幹活。雖然表面上都是一副「好奇心喪盡」的模樣,但內心都快嘀咕瘋了。
「是台主家女兒吧!」、「沒錯吧一定是台主家的私生女」、「長得太像了!」、「天呢台主是帶私生女來工作了嗎?」、「台主居然也有過女人……連女兒都有了……」如果御史台公房允許嚼舌根的話,此時將是一場瘋狂的討論會。
可一陣肅殺涼風吹進來,除了可以聽到外面檐角下懸著的鈴鐸聲音,便只剩了翻動紙頁和書寫聲,公房內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小十六娘很想找個人問問事,對於司法,她幾乎是一竅不通的。在她的概念里,就算是朝廷也不能隨隨便便抓人,若什麼名目都沒有,是不是可以找人將姊姊救出來呢?她安靜乖巧地坐在角落裡,周圍的台官們內心卻又是一陣狂嘀咕。
「台主家女兒好乖!」、「這樣可愛乖巧怎麼可能是台主生出來的?」、「天呢眼神和台主有點點像,酷酷的。」、「頭髮軟軟的好想揉一揉」、「眼睛真好看!」諸如此類。
御史台官們就這樣度過了極沒有效率的一個上午,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飯時分,一群人有秩序地往公廚去,還忍不住回頭瞅瞅仍待在公房內的小十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