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抿緊了唇。
沈鳳閣自竹榻底下拿出一個包袱:「只撿回了骨頭。」他又道:「火勢比我預想中要大,對不起。」
他將包袱遞過去,南山遲疑了很久才接過去,忍了又忍,終究還是紅了眼眶。
這樣看,她也只是個將近十八歲的孩子,只可憐這些年承擔了太多。
沈鳳閣又道:「人死總要入土為安,等到了淮南老家,便將屍骨找個地方葬了吧。」
南山聞言霍地抬頭:「回淮南?」
「我與十六娘要回淮南,你可以與我們一起。」沈鳳閣面無表情地說著,「但還有一件事,你那位裴老師,似乎暫時沒法離開長安了。」
☆、第67章 六七呼吸
沈鳳閣直截了當告訴她裴渠無法離京,並不是讓她自己決定去留。若南山說不管老師直接去淮南或河朔,自然是最好;但若她死心眼非要留在京中與裴老師一起,那沈鳳閣必然會無所不用其極將她帶走。
南山的取捨與決定在這節骨眼上沒有任何意義,她留在京中是個大麻煩,不僅自己危險,對裴渠也是不利。
南山站在榻前冷靜想了想,道:「我回淮南。但在那之前,我想見老師一面。」
「你 見不到他。」沈鳳閣不留餘地道,「昨夜他受邀去了吳王府,至於為何要去,你應當比我清楚。他那個脾性,自然不會輕易交出國璽,這會兒還未歸,一定是被困吳 王府了。他做事皆有數,你若留在京中為他操心,他反而畏手畏腳影響棋局發揮。你不必擔心他,若他都不能解決的事,身後還有裴家。比起孤家寡人的你而言,他 可沒那麼好欺負。」
沈鳳閣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南山未應聲。旁邊十六娘琢磨了很久抬頭說了一聲:「台主爹爹和南山姊姊不餓嗎……」
沈鳳閣起了身:「你在屋裡待著,我去買些吃食來。」
小十六娘忙不迭點點頭,就差說「我也要去」,但對上沈鳳閣不苟言笑的表情卻又退縮了。
沈鳳閣出了門,南山找了張胡凳坐下來,揉了揉酸痛無比的肩,又低頭打開包袱,看了看裡面屍骨,最終又沉默著將包袱系好。
回淮南。
自 那年裴渠將她帶出來,她便再未回去過。關於淮南的記憶,零零碎碎,但都記不真切,唯有漫山遍野的橘子樹令人印象深刻。事關那一場殺戮,她如今想起來只覺得 頭痛模糊,沒有人的面目能真正記得清楚,只有血,無止境蔓延的血,好像人的皮囊只是一具盛血的器皿,戳破了,便只有血汩汩流出來。
小十六娘在一旁道:「生我的娘親是淮南人,南山姊姊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