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說著讓了開來,裴渠透過小窗朝里看了一眼,裴良春囚衣髒破,身上亦有血痕,頭髮散亂,完全不像樣子。
他眉心皺起,猶豫半晌這才開口喊了一聲「四哥哥」。
囚室內的裴良春起先並無反應,直到裴渠摸袖中封筒,打算直接放進去時,裴良春卻霍地站起來,走到裴渠面前盯著他。
「誰是你四哥哥?」裴良春帶血唇角揚起來,聲音嘶啞:「你分明是那竊位賊的野種!你與他一樣惡毒!那日假意救我,分明是不想讓我那麼痛快的死,而是想看到我現在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裴渠沒有說話,他已將封筒從袖袋中取了出來。
「為何不回我?你是心虛嗎?!」
裴渠緩緩抬起手,將那隻帶著體溫的小小封筒放在了窗格上,語聲平平地說:「韋氏跟著去了河東,沒有受到牽連,這是韋氏留給你的。」
前一刻還暴躁無比的裴良春忽然安靜下來,他幾乎是顫著手將裝有家書的封筒取下來,血肉模糊的手握著那封筒卻遲遲沒有打開。
裴渠此行目的已經達成,便沒有再耽擱時間。他最後看了裴良春一眼,緩緩轉過身穿過囚牢間的陰濕過道,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台獄。
外面等候他的不是裴良春,卻是吳王。
天涼了,吳王已換上了厚衣裳,顯得他整個人更是病態。他袖下悄悄籠著一隻暖手爐,仿佛不經意地說:「今年涼得真早。」
這樣一句開場白莫名帶了些傷感的情緒,可他分明唇角上揚,是在微笑,就像多年前分別時那個微笑一樣,可以拋開算計、滿腹心思與前路去表達。
「恩。」裴渠情緒平平淡淡。
「去曲江看看嗎?」
天空高遠,雲也不知去了哪裡,只剩下無邊際的藍,藍得叫人心醉。在很多很多年前,長安城的秋天就是這個模樣了。
一路上馬車咯噠咯噠,行至芙蓉園正是秋風最烈時。芙蕖早已萎敗,枯葉鋪滿荷塘,面對這一池蕭瑟,裴渠開口道:「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國璽在哪兒嗎?」
☆、第76章 七六送秋雁
吳王將目光從荷塘那些枯杆殘葉上移開,轉向裴渠,靜候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