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真難測。
紅枝姑娘搖了搖頭,伸筷子戳了一隻肉圓放進碗裡,扒了兩口飯,慢條斯理地啃著肉圓。等吃飽了,看著桌子上還有一大半的菜動都沒動過,無比愧疚道:「哎,浪費糧食了。打包帶走吧……」
「……」
長孫旃一愣,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丫頭才在汝陰公府里呆了多久就被同化成這個模樣了?
遂笑道:「好,就聽你的。」
說罷便招來店小二,將桌上所剩的菜儘量打包帶走。
紅枝姑娘歡歡喜喜地拿了油紙包,啊,裡面還有兩隻雞腿,三個鴨架子。
站起身正要走,卻聽得鄰桌的閒聊聲越發大了起來。
「你們說的不對,我表兄說,那天劉義隆下詔召見徐羨之和傅亮,結果恰好是謝晦的侄子當值,遂派人飛報傅亮說宮裡有大動作。這傅亮馬上通知徐羨之,徐羨之此時還在建康城西明門外,立刻搭了車逃出了建康,走到這新林時,眼看著被追上,遂在一個廢窯里上吊死了。這傅亮也正逃著,被騎兵給逮了,押回廣莫門,這中書舍人拿了詔書,道:傅亮非主謀,故饒他子嗣不死,只殺他一人。」
「只殺了他一個?」
「對啊,那徐羨之可就沒這運氣了,連同兒子女兒全被殺了。」
「我可聽說,徐羨之那倆兒子都是傻人,連這也不放過?這小皇帝不知聽了誰的唆使,真是狠絕。」
「要我說,這劉義隆也非善輩,小小年紀做事就如此狠厲,將來——」
「得了吧,咱國主才是真英雄,他劉義隆算個毛線……」
紅枝怔在原地愣了愣,抓緊了手裡的油紙包。
爹死了?哥哥們也死了?她晃了晃神……
「紅枝。」長孫旃笑著喊道,「怎麼了?馬車來了,走吧。」
紅枝繼續愣著,若不是長孫旃推她一把,怕是依舊沒反應。
等上了馬車,紅枝蹙眉問道:「南朝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是啊,如今正討伐謝晦呢。」長孫旃往後一仰,扯了毯子蓋上,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好戲長著呢,慢慢看。」
「徐羨之傅亮那個事——也是真的?」
「當然。」長孫旃半眯了眼,似是有些睏乏地回道,「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逃不掉。」
紅枝沉默不語,一直到汝陰公府門口,也沒說一句話。
下了馬車,也沒拿那油紙包。長孫旃打起厚厚的車帘子,喊住她,將油紙包遞出來,道:「哎,不要了?」
「你留著慢慢吃。」紅枝也不回頭,「哪怕不吃給下人也好,別扔了,怪可惜的。」
長孫旃看著她的小身板消失在大門後,不露痕跡地笑了笑,將手裡的油紙包丟給了車夫,神色寡淡地道了一聲:「全吃了吧,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