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枝扭過頭看著他,伸手抓了抓臉頰,有些癢,像是被蟲子咬了一般。
她忽地淺笑笑,道:「幾年了,你還是守著那個內廷散職混日子,就沒有做過打算嗎?」
長孫旃被嚇到。徐紅枝竟然問得出這樣有深度的問題,開始考慮人生之路了。
「有什麼好打算的,人生這樣短,可以玩的時候呢,就好好玩。」他哼笑一聲,「你以前不是沒心沒肺整天玩?這下要嫁人了,倒轉了性子。」
「毛線。」紅枝沒好氣地嗤了一聲,「那叫少年不識愁滋味。」
「噗。」長孫旃摸摸下巴,「啊,下巴又要笑掉了怎麼辦?」
紅枝一扭頭,繼續看窗外,乾脆不理他。
她微微垂了眼帘,抓緊了手裡的包袱,又蹙蹙眉,為何每次要逃走的最後關頭,總是要見到這隻死狐狸。真掃興,真晦氣。
她想起進宮前的某天清晨,真真說的那句「你若是不願意待在宮裡,我便帶你走」,便想著立刻到太學拐走真真,去別的地方過日子。去北燕國也好,胡夏也罷,再也不要待在這裡了。
她想來想去終於想通的問題就是,只要不被關進深宮,去哪兒做什麼都無所謂。她給拓跋燾留了封信,就擱在住處的梳妝匣里。不論看到與否,也算是有個交代。
到了城東太學時,已是傍晚。長孫旃看了看太學門口停著的馬車,意味深長道:「我便不送你進去了。」
紅枝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臨了,轉過身鞠個躬說道:「再見。」然她心裡想的卻是——死狐狸,我們再也要不見了。
長孫旃笑笑,上了馬車還打了帘子瞥了她一眼。那時她已轉過身,進了大門。
太學裡連個人影都沒有,學舍安靜得像一口枯井,走廊下落了一地的黃葉。紅枝算算,這會兒恰好是旬假,正是太學最安靜的日子。她四下尋不到人,最後走到伙房,一樣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眼生的小僕靠著灶膛取暖。
「知道謹師傅去哪兒了嗎?」紅枝問他。
小僕搖搖頭。
「那阿添姑娘呢?」
小僕再次搖了搖頭。
紅枝嘆口氣,自己這是遇到啞巴了嗎?於是她抓著包袱便往外走。天色漸漸暗下來,風吹著地上的萎葉,捲起來,翻滾幾下,又落下去。她一個人站在這偌大的學舍里,四圍毫無人煙,轉了個圈,依舊什麼人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