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
「看你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注意休息。」她走過來輕拍了拍她的肩,「徐三小姐,有些事,你亂想也註定是想不出緣由來的。別人為愛而死,和你無甚關聯的,就不要擱在心裡……」
她眯了眯眼:「心裡的東西擱多了,會病的。」她湊到紅枝耳邊勾唇笑道:「那位太學的國子祭酒……其實是劉義真吧?」
紅枝眉頭一緊:「我不認識。」
茉莉嘆口氣:「你自以為聰明,卻傻得可憐。罷了,左右我也不想管這些事情,若不是以前我年少無知,對劉義真好奇,現下才懶得去探究這些事。」
她說罷便去換鞋子,緊接著卻又開始絮叨:「好好的公主為什麼要死呢?你覺得她為什麼要死?」
紅枝咬了咬嘴唇。
【四三】百歲之後,歸其室
始光四年年末,四處都冷冷清清的,一大清早,劉義真坐在桌前寫一封長信。
阿添敲了敲門,劉義真把長信裝進信封里,淺聲道:「進來罷。」
「謹師傅,宮裡來了人。」阿添也只站在門口,有些無措般知會他一聲。
「知道了。」劉義真淡淡回。
他起身將那封信夾進一本書,便走了出去。還沒走幾步,便聽得阿添慢吞吞道:「謹師傅,你還會回來麼?」
劉義真轉過身,朝她淺笑了笑:「自然會的。」
阿添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有些木然地在台階上坐下來,這天氣又干又冷,空氣中像是被丟了一把灰,有些嗆人的味道。過了會兒,又起身去屋裡收拾包袱。
下午時,她提著包袱從屋子裡出來,看看陰沉的天空,一副要下雪的樣子。她本是打算走著去汝陰公府的,童子科的長孫敏恰好有家人來接,由是順路,便搭了人家的馬車,去汝陰公府。
長孫敏窩在馬車的角落裡,捧了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著,半晌,忽地問道:「阿添師傅,你說公主為何要死呢?」
阿添瞧瞧他,想了想,回道:「譬如你十分傾慕一個人,然這個人卻死了,過了好久你總算緩了過來,想要重新開始,想圓一個夢,可是這個夢碎了,你會怎麼做呢?」
長孫敏將書擱在下巴上,歪著腦袋想了會兒,回道:「若是我的話,就——再找個人去傾慕唄。」
阿添苦笑笑,心想這到底是個孩子,漫不經心地將毯子給他蓋好,又道:「等你長大了,懂得傾慕是怎麼一回事,許是沒這麼容易再去傾慕另一個人呢。」
「我聽說公主死前留了首詩。」長孫敏仰頭蹙眉道,「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阿添默,忽地又嘆了口氣。
「是《詩經》裡頭的,我背過。」長孫敏笑笑,「薛博士說,這詩歌講的是,女子悼念亡夫,看著角枕錦衾依舊如新,而夫君已然孤獨地長眠地下。冬夜夏日漫長難捱,只能想著生前的舊事,陰陽兩隔度日如年,惟願死亦能同眠。」
「學得真好。」阿添伸手將他身上披著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別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