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野真紀突然回來的那天不是周末,而且她回來之後也沒有回家,反而敲響對門的房門找到了小川茜。
「真紀姐那天回來的時候臉色很白,精神也很不對勁。」小川茜的聲音越來越輕,隨著她的講述,周圍動盪的霧氣也越來越平緩,就好像它們也在安靜聆聽一樣。
「我那個時候,不太懂事……我不知道真紀姐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到她好像忽然非常非常疲憊,疲憊得好像一步路都走不下去了一樣……」
「她給了我一封信,讓我明天等事情發生之後再交給小野阿姨。我問她『事情』是什麼,她卻沒有說,只輕輕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臉,告訴我『到時候就知道了』。」
「然後,然後……」少女嗓音中的哽咽再也止不住,和話音一起爆發出來,「然後第二天就有學校的老師找過來,說真紀姐自殺了……」
菅原輝月沉默地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勸說什麼。
有些悲傷其他人是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的。
她沒辦法安慰她,只能沉默地陪著她等她哭完。
小川茜抽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大概是這些傷口在她心裡痛太久了,她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茫茫白霧,神情間有些至今無法釋懷的麻木。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道,「那封信我後來看了。」
輝月微微一怔,「是小野學姐的遺書?」
「嗯,是遺書。但是,那封遺書跟她自殺時放在腳下的遺書不一樣。」小川茜木然道,「那是寫給小野阿姨和小野伯父的,她在信里說了實情。」
就像他們之前猜到的,小野真紀自殺的原因的確是在學業一落千丈看不見前路的情況下,又忽然知道了自己深愛著的男朋友跟她在一起只是為了一個賭約的事實。
這件事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太累了。在冰帝這樣一個天才雲集的貴族學校里,要保持住自己年紀第一的位置,她填進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時間。身邊沒有朋友,家裡只有成天抹眼淚的母親和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父親。
天空永遠是灰暗的,她的世界裡沒有光。
她堅持著往前走了那麼久,終於到了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了。
答應忍足的追求前,她未必沒有看出對面那個帥氣的男孩眼眸中的漫不經心。
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她還是往下跳了。
「真紀姐說,她被人校園霸凌是事實,學校一定會以為她是這個原因自殺的。責任在校方,為了不把事情鬧大,學校,學校會賠償給小野伯父一大筆錢,這樣他就有錢去做手術了。她在遺書里留下要變成厲鬼的話,也會讓曾經欺負過她的人害怕,更加用心地去補償她的家人,然後,然後……」
然後她就終於可以休息了……
身邊少女低低的啜泣中,菅原輝月沉默了很久。
她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