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為何剎那越來越快地被人遺忘,維持她存在的『認知』越來越少,直到一年後的現在,還記得剎那的人只剩下了創造出她的作為造物主的我一個人,就連當初跟我們一起經歷了這個事件的米特奧拉、松原先生他們都忘記了她這個人。」
「這種遺忘明明是不正常的,我們卻沒有任何辦法。到最後剎那連存在都難以維持,阿爾泰爾為了她重新編織了這個以現實社會為藍本的世界,並且把我也拉了進來。」
「但是,但是即便在這個世界剎那她不會消失了,卻好像被詛咒了一樣永遠活不過五月十三日。在這一天的太陽落山之前,她會死於各種各樣的意外。阿爾泰爾把時間往回撥了無數次,我也無數次地試著想要救她,但是怎樣都沒有辦法。就像今天這樣,阻止了一次,緊接著發生就有另一次死亡危機到來,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她被某種名為式神的生物盯上了,這個世界的意志一定要她死。
水筱颯太已經泣不成聲,艱難地哽咽著,連泣音仿佛都是從喉嚨里摳出來的。
他講出來的故事如同天方夜譚,但正因為太荒謬了,反而有了幾分可信度。
輝月默默整理了一下這龐大的信息量,然後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是五月十三號?這個時間有什麼特別嗎?」
水筱颯太用袖子擦了把眼淚,「五月十三號,是一年前,一年前剎那自殺的日子……」
輝月沉默片刻,聲音忽然嚴厲起來,「所以說,你們把她拉到這個世界來,讓她反覆重複這種意外死亡的過程,多久了?你們知道這是多殘酷的經歷嗎?你們強行把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經過她本人的同意嗎?」
水筱颯太似乎被她一連串問題問蒙了,連抽泣都停了下來,「不……但是剎那她,應該不記得才對,她和其他人的記憶一樣都停留在了五月十三日這一天……」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對面那個一直對他的存在不聞不問的褚發少年回頭朝他看過來,眉心皺起。水筱颯太從面前兩人的目光中讀出種沒有說出口的憐憫,他驀地升起不祥的預感,「……有,有什麼不對嗎?」
菅原輝月安靜地看著他,這一刻她的眼眸平靜得可怕,像神翕上無動於衷的神像。她一字一句地開口,仿佛是某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借她之口向凡人發出的警告。
「你知道嗎,就連神明都沒辦法讓一個死去的人死而復生。一切的任性和強求都是有代價的。」
「……什麼,意思?」水筱颯太開口的話不自覺顫抖起來,他心中忽然升起巨大的恐慌,像一隻要命的手死死攢緊了他的心臟。他緊緊盯著菅原輝月的眼睛,驚慌地從那雙海水一樣的眼眸中讀出一種近似於神性的悲憫。
「意思就是說,剎那她都記得啊。」
「所有的意外,一次又一次地死亡又復活,她全都記得。」
她其實一直都有記憶。
所以就算沒有在圖書館重新認識一遍,她依然會笑著主動跟她打招呼。
所以她會在今天離開時欲言又止,因為想問她「為什麼這幾天沒有來」。
所以她才會在差點車禍死亡時那麼鎮定,鎮定得就好像這個場景她已經經歷過好多遍一樣。
她確實是已經經歷過好多遍了。
一時間,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