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不擔心筆跡的事情,卻也認為方令如果真如呂娘子所言,確實是個變量。桓琚辦穆士熙、辦杜皇后,甚至現在清理大長公主的“失誤”,都有酷吏的影子,唯獨軍中事務不令酷吏染指。現在又在桓琚換人的當口,有這樣一個有舊怨的人出現在要緊的地方,是需要關注的。
敲敲車壁,示意可以啟動,待王福甩開了鞭子,梁玉才問:“呂師自信能盯得住,不被發覺?”
呂娘子道:“盯這些人也不難,與‘四凶’一樣,這些人是很難守口如瓶的。即使只有心腹才能參與,心腹也有泄密的可能。他們自己有姬妾,心腹里難免會有姘婦。”直接對付這些人困難,對付他們的心腹難度就會降低,對付心腹的姘婦,難度就要再降。一大串陰謀里,只要其中一個參與者的一個心腹對女人嘴不嚴,這件事情就會被有心人察覺。
梁玉認真地問呂娘子:“呂師,恕我無禮了,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呂娘子臉上一紅,低聲道:“說起來,也是我年少無知,早知這樣,哪怕以死相抗呢?我那親爹也斷不會讓我嫁過去的。”
當年方令真是個英俊的年輕人,呂娘子一不小心被這張臉晃了眼,從此鑄成大錯。方家對錯娶了個姓呂的女人悔恨不已,又畏懼呂娘子生父的權勢,不得不忍下這口腌臢氣。方令不在乎門第,但只要美人,新婚時一看新娘子相貌平平也是失望得緊。
呂娘子初時是揣摩夫家的喜好,一意要得上下的喜愛,好好過個安生日子。她毫不吝惜金錢,給婆婆嫂子大小姑子添首飾裁新衣,給僕人發賞錢,她的嫁妝豐厚,陪嫁的衣料首飾皆是貴重新穎,金銀份量足不摻假。她頗善理家,也善理財,還籌劃為婆家擴充產業。
她以為自己表達了善意,日久見人心,總能與夫家相處得好,過不多久就發現,願望是美好的,也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給和尚上肉,逼道士吃牛,再好吃也結仇。呂娘子絕望了,轉而去求了親爹,親生女兒難得求自己,親爹也為女兒撐腰,呂娘子接掌了方家的大權。
方令的母親也是個厲害的婦人,所謂給呂娘子大權,不過是內宅的簡單事務。方令弟兄三人,長兄叫方尉、弟弟叫方天官,方尉已經娶妻了,婆婆將上游卡在長媳手裡,讓次媳乾瞪眼。呂娘子也不計較這個,月錢要分發了,她先將錢扣下來——給方令買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