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客客氣氣地道:“看一看而已,楊榮尚未歸案,大家都很心急。”
張軌飽經風霜,並不很贊同一個姑娘家去見反賊,即使姑娘的未婚夫答應了。張軌用責備的目光看著袁樵,小姑娘爭強好勝不懂事,你也不懂嗎?袁樵輕咳一聲,低聲道:“就看一眼。”
張軌考慮到了梁玉的風評,勉強道:“我須與你同去。”他一點也不想賣太子三姨這個面子,答應得很不情願。
一行人腳步匆匆到了關押的地方,這地方頗有一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意境,遠遠掃一眼,那是打掃過的乾淨地方,近前了就讓人有種狼籍感。呂娘子抿了抿唇,緊緊跟著梁玉,心道:【不如崔穎的牢房乾淨。】
進了裡面,卻不像普通的牢房那樣,犯人們隔著柵欄就能互相看到,這裡一間一間的房子隔得嚴嚴實實,互相併不能通消息。牢頭也是個穿著士兵服色的人,小跑著給張軌行禮的時候腰間的鑰匙叮噹作響。張軌道:“去蘇征那裡。”
牢頭答一聲:“是。”便轉身引路。
梁玉與袁樵跟在張軌的後面,見一扇扇的厚門都用拳頭大的鐵鎖鎖上,牢頭走到一間囚室前,透過門上的小窗確認了是蘇征的牢房,嘩啦嘩啦地將門打開了:“蘇征!”
裡面沒有回應。
牢頭罵了一句:“這活該砍頭的反賊!”怏怏地退到門邊讓出路來,“將軍,請。”
張軌先進門確認了安全,才讓梁玉進來,袁樵一直緊緊地挨著梁玉,將呂娘子擠到了後面。囚室只在門上有一個半尺見方的小窗,牆上不開窗,靠一盞釘在壁上的油燈照明,地上鋪著稻草,斗室之中瀰漫著一股與靈堂相似的味道。
蘇征就坐在屋子的正中央,事實上他想坐在角落裡也不可能——一條不長的鐵鏈將他固定在了那裡。一面大枷將他的頭與手固定,杜絕了一切自殺的可能。他閉著眼睛,呼吸輕而悠長。牢頭喊他,他也不應,罵他,他也不睜眼。
他的髮髻散了,臉上也弄得很髒,昏暗的燈光下能看到臉上的淤青,看來是受過刑的。
張軌道:“這個反賊就是不肯招。”
蘇征輕輕噴了一聲鼻息,惹得牢頭大怒:“砍頭的賊!竟敢裝起人樣來了!”抬起拳頭便要打。張軌抬抬手:“你退後。”
蘇征依舊沒有睜眼,他很累,十八斤的枷他扛了十幾天,脖子上磨出了血痂。隨便什麼人來吧,總不過一個死,說什麼呢?不過是成王敗寇,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