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穎看完了袁樵的文書,眼前一亮,將字紙往案上一拍。扯過一張空白的信箋來,開始寫信給宋奇和袁樵,內容只有一個——畫像。
要想知道送信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畫像就行了。崔穎手裡有本案的正式扣押的證人,找個畫師,讓他們根據描述來畫。信使往來京城、湯泉宮,熱鬧異常。五日後,崔穎手上拿到了四張畫像,畫師的技藝有高下,繪畫的風格也不相風,但是在這四張風格迥異的畫像上,卻都能總結出同一個人的五官特徵。
崔穎來了精神——重大發現。
無論是合謀還是一人提議,兩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先發聲。齊王府的供詞說是合浦公主先派的人,合浦公主府的供詞說是齊王先派的人,這就合不上。如果不是記錯,那麼崔穎有理由懷疑,這一對金枝玉葉都是被人騙了。
畫像出來之後,更加坐實了崔穎的猜測。這個人,按照兩邊的說法,都是對方派出去的!也就是說,同一個,在齊王府里自稱是合浦公主的人,在合浦公主府里自稱是齊王指派!這是不對的!他只可能屬於一方,而不應該屬於雙方。
這個人真正的主人,才是策劃一切的人。
【可恨讓他逃了!也不知有沒有被滅口,若是已遭滅口,真兇便不好查了。又或者……】崔穎開動起腦筋來,他審案很可以,種種做案手法與動機都能分析得清清楚楚,讓他自己安排陰謀詭計,他總下不去手,便卡在了這裡。
崔穎在房裡不停的踱步。
湯泉宮裡,另一個人比他還不安。
桓琚再次夢到了凌庶人。凌庶人還是那麼的年輕美貌,一如十餘年前,她一身淡雅的衣裙,眉間是化不開的輕愁,淚珠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分外惹人憐惜。凌庶人當然能得盛寵,非但姿色出眾,更是善解人意。桓琚再次驚醒,又回想起她的好處來了。
踱了幾圈,桓琚猛地站住了腳步,一拍腦門:“我在想些什麼?!居然為一個悖逆庶人失起神來!一定是有妖物作祟!”急宣了高僧大德前來做法。
高僧大德大都還在京里,湯泉宮發了文書,桓嶷接到之後不敢怠慢,急選了四名僧人、四名道士,以輕車快馬送到了湯泉宮。湯泉宮的法事做到第二天,桓琚覺得精神好了些,便以為是邪物作祟。一面令僧道繼續做法,一面又下令給崔穎:“專心審安泰公主,不要再管其他。”
崔穎接到詔書,以他的思維完全無法理解桓琚這樣的朝令夕改所為何為。要求京兆配合的文書已經發出去了,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為何要再一次叫停?
崔穎想不明白,將自己鎖在書房裡。他借居在岳父家,劉家人見新姑爺鎖在書房不出來,毫不猶豫地將他賣給了劉洛洛。劉洛洛知道崔穎近來為案子犯愁,初時說:“不要打擾他。”過了兩日,見他還是如此,便託了一盞熱湯,敲開了書房的門。
劉家飲食精緻,崔穎卻活得有點糙,劉洛洛也依著他的胃口,不用奇怪的食材、不加花哨的調料,只煮了濃濃的羊湯,灑上胡椒粉,香氣入鼻令人食指大動。崔穎捻捻手指,小心地接過托盤:“進來說話吧。”外面冷。
將羊湯往案上一擱,崔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能猜出來劉洛洛為何而來。不等詢問,便將自己的難處向妻子合盤托出。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沒有什麼可以請教的人,也不擅長去詢問別人人情世故——除了詢問案情。
劉洛洛認真聽了,認真想了一想,道:“何不請示蕭司空呢?去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