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梁玉只管問些鄉間生活的事情,比如袁家在本地的風評,比如本地特產,又比如畝產等。說到熟悉的話題,林母漸漸放鬆下來。梁玉一個哄皇帝跟吃飯一樣的人,令林母如沐春風,路行到一半,林犀也被引了來參與討論。因為梁玉從收成引著林母說到了賣田地,又說到了林父身上,說到林父也讀過幾天書,順勢談到了本地的文教。以及貢士、縣學、府學等等。
等到了林家,梁玉一眼望去,心道:【比我家當年可破得多啦。】
林家舊宅還算整齊,不過已經賣了,現在住的很侷促的土屋,矮、土牆被風雨侵蝕得幾乎沒了稜角,窗戶也開得很小。梁玉道:“就是這裡了嗎?”
林母往外一瞧,點點頭,瞳孔驟然縮了起來!梁玉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餘光瞥了林犀一眼,這孩子又一張閻王臉了。還沒入門牆,已與袁樵練成了一副師生相。
林母看的是一個中年的男子,這是梁玉幼年時非常熟悉的一類人,精明外露的鄉間能人。大概得是個裡正,看來林家母子之前日子過得可不大好。
凳子擺下來,林犀搶先下了車,站到了里正面前。
里正看到這一隊車,也是很驚訝:“嚯,你們已經搭上府君的車了嗎?那管家還找我來做什麼?我就說,你犟得也夠了。從來民不與官斗,你生得再好,也是土裡刨食的,一輩子也未必有這樣的車坐。何如依了府君呢?也好讓你娘過兩天好日子。”
林犀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了。
梁玉下車的時候,里正還在絮叨:“你拿了幾回喬也夠啦,府君加了三回價了,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呢?再端著架子,惹惱了貴人,仔細雞飛蛋打。如今你的身價,能頂五個標緻的婢女了。也是府君會做人……”
梁玉覺得聽到這裡就差不多了:“府君會不會做人我是不知道,我知道他一定很會做官了。”
里正吃了一大驚,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直愣愣地看著梁玉:“你、你、娘子是誰……”
林犀閃身,遮在梁玉身前,從鞋子擋到了下巴,給梁玉留下大半張臉來跟里正對視。梁玉抬手拍拍他頂心:“收拾東西去,咱們回去。”
里正明白過來,這他娘的不是府君家的車!急切地說:“可不敢這樣!府君……”
“告訴你們府君,讀書種子是國家的瑰寶,該由天子遣使持節以聘。”
里正一臉茫然。
梁玉道:“他買不起!”
林犀耳朵一陣發燒,快步鑽進了土屋。小院兒圍牆很矮,高高低低好些個腦袋被八卦、馬車吸引了過來,都來圍觀。內里有兩個有見識的老人,看了車,小聲說:“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