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翊目光含水,倒映出柔美的月色,她掛起淡淡笑意:「只是替心語阿姨開心,終於能夠與叔叔團聚了。」
凌阡毓歪頭望著她,眸間燦若星河,笑起來嫵媚動人,「不如趁機讓爸媽給我們做個見證。」
「什麼見證?」
「和他們一樣,生同衾,死同穴。」
凌阡毓含情脈脈的真誠,像十里春風,吹進了柳思翊的心裡,她細眉一皺,心揪成一團,不覺間又低下頭看向那雙廢腿。
她沉默片刻,笑意繞上眉梢,如深夜裡嬌艷綻放的玫瑰,「好一句生同衾,死同穴。」說罷她抬頭看向明月,不禁嘆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還是你最美。」凌阡毓輕捏她下巴,喜悅溢於言表,柳思翊嘴角揚了揚,沒再說話。
只是平放在腿上的雙手,悄悄移到側邊,用力掐了掐,有些疼,或許她還有站起來的希望?
她想走又捨不得,她給自己找了很多離開的理由,可不走的藉口卻很少。經過今晚一事,她開始會想,自己真的要做那個先退卻的人嗎?真的要做那個先轉身的人嗎?
阡毓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切,讓她失去自己,等同於把她重新打回深淵,太殘忍了。
可是,這雙腿太不爭氣了!拖累她一輩子,自己也做不到!
柳思翊總在這樣的矛盾和痛苦中掙扎。
四月的微風,格外溫柔。凌氏墓園,一場遷墓儀式在淡淡的哀思中進行。所有人帶著對逝者的敬意,身穿黑衣,素麵朝天,見證這場遲到又圓滿的重聚。
新墓碑上,刻著「凌國韜、余心語夫婦之墓」,凌阡毓等人對著新墓三鞠躬,隨後她獨自跪在墓前,牽著柳思翊的手磕了三個頭。
柳思翊行動不便,只能隨著她頷首彎腰。
這三拜就算見了父母,她們之間也該圓滿了。柳思翊一直在等這天來臨,等凌阡毓了卻心愿,等自己陪著她走完最後一程,再離開。
可這天真的來臨時,她的心時時刻刻都像在被凌遲,每分每秒都疼得難以呼吸。
磕頭之後,這種心情更甚。
「終於等到這天了。」望著他們的合墓,李欣瑤垂下雙眸,黯然落淚。這一刻等太久了,多少遺憾和悔恨都無法釋懷,在活著時沒能讓心語安然無恙,是李欣瑤一生的痛,也是她和余心歡之間永遠解不開的結。
「媽,既然是二叔二嬸的團圓日,您就別傷感了。」凌商北扶著她雙肩,寬慰道。
李欣瑤笑笑,拍了拍兒子手背,「我是喜極而泣。」
誰也不懂她淚水裡的無奈和難過,她這輩子活得雲淡風輕,唯有這件事,任何時候提及,都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