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趙媽媽的臉白了一白,又青了一青,大約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帶大的孩子給訓斥了,隨即大了嗓門說道:“姐兒!你這是什麼道理?青天白日的不安分在屋裡呆著,跟外面的野孩子一般跑出去混玩,我不說什麼,姐兒倒反來派我的不是了?姐兒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了,我伺候不起了,明天就回去告訴了太太,家去養老去!”
這個女人,竟開始認真威脅起我來了。
我忍不住眯了眯雙眼,冷笑起來:“媽媽若是要走,不要等明天,現在我就和你回去。媽媽你仗著我小的時候奶過我幾口奶,如今是認真要降服我了不成?”
我天性不能忍受別人的欺負,原來這個性子在庵里磨了許多年,竟還沒有消失。
越想越生氣,索性衝出屋子就要人備馬車回家。
一通頤氣指使之後,我跑回屋子,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起行李來。
趙媽媽見我認真要回家,這才開始慌了神,跟在我身後左一個“菩薩心腸的大小姐”,右一個“仁德慈善的小大姐”,喚得我頭暈腦脹,恨不能抽她一嘴巴子。
“趙媽媽!”我打斷她,斜乜著她冷笑,“跟我在尼姑庵里住了這幾年,怕是委屈你了吧?也是,這麼清貧的日子,哪裡是你過得慣的?如今我大了,不用吃奶了,你不妨回你兒子那裡養老去吧,該孝敬的,自然都不會少您的!”
說罷,我將她抓住我的手猛地一甩,拎起包裹扭頭就往外走。
大約是看我要車要馬的要走,又和乳母在屋裡震天響的拌嘴,眾人紛紛攘攘的,把靜慈師太給喚了來。我走得急,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
靜慈師太念了一聲佛,問我:“大小姐,好好的,怎麼要家去?是她們伺候的不周到?”
我縱然滿心不悅,可對著靜慈師太,總還是十分客氣的,遂低聲說道:“不是,很不關大家的緣故。”
“那就是大小姐自己耐不住了,要破戒了?”靜慈師太眯了眼,聲調也沉了下去,大有要拿殺威棒棒打我的架勢。
我滿心煩躁,可迫於她長期的管教,只能低了頭,說道:“趙媽媽想告老回家,我想著她畢竟上了年歲,況且家母也時常教導要對下人們寬容,便想立時將她帶回家去,她明日一早就能回她鄉下家裡,豈不是弟子的一樁功德?”
靜慈師太望向趙氏:“是這樣麼?”
趙媽媽一聽,立即撲了過來,抱住靜慈師太,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大哭大嚷起來,左右不過是在重複著:“不過說了兩句閒話,不知怎麼得罪了大小姐,如今變著法子要趕我走。師太慈悲心腸,好歹替我說說情罷!”
我越發不耐,冷冷說道:“這話就更該打!母親讓你陪著我來,是督促我學習精進的,你同我說那些閒話做什麼?我是那些狂三狂四人家出來的女兒嗎?要聽你的這些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