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緊不慢地走在我的身側,靠得那般近,只要我一側頭,就能看見他含笑的面龐,雖身在秋中,但見他微笑頓感如沐春風一般。
眼見得要走到了前面的廂房,林琰突然輕聲說道:“你那姨表妹子麼……”
他雖沒看我,我卻知道,他是在同我說話。於是站住腳,望向他,問道:“以真麼?她如何?”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那話適不適合他來說。思忖著,就聽他說道:“那你姨表妹子雖然小,面容上卻已看著不是個親善的了,你不要與她多往來。”
心下滋味越發奇怪,他說的話似在理,更似無禮,我只覺從心底,不該聽他與我這般胡言亂語的議論我的表親。於是微微側過身子,蹙眉說道:“以真是我妹子,雖不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卻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一向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三公子為何要這般妄加揣度?叫我難堪?”
他輕笑一聲:“我悄悄同你說的,你有什麼難堪的?若不愛聽,只當沒聽見好了。”
這話聽來更加私密,我雖有兄弟,卻甚少與他們廝混,男女間的對話,我是向來不知如何應對的。
麵皮越發燥熱了。
我一時又是難堪,又是緊張,遂側過半個身子來,抬手撫上玉簪,只裝不理會。
林琰噗嗤一樂,輕聲說道:“你怎麼這般靦腆?當初見你一個人穿著佛家青衣往外跑,還以為你是個頂大膽潑辣的呢!”
大膽潑辣?這四個字倒是新鮮。我家雖不大貴,卻是真正的禮儀人家。我自出生到現在,連件越矩的事情都沒聽過,哪裡還懂得這四個字?
卻不由疑惑起來——他今日肯對我多說兩句話,肯帶我往他的花園寶地去,難道都是為我是個頂大膽潑辣的?
如此猜測,竟開始羞慚糾結起來:他現在已知我既不大膽也不潑辣,將來還會如此待我?還是他對以真那般的冷淡來對我?
越想越難受,心裡的氣堵著不能順暢,平時清心靜氣的功課也已丟到了爪哇國,一時不受控制,沖他怒道:“我一個朱門的小姐,難道要像戲子那般的張牙舞爪才好麼?三公子自己好修養,難道很愛看旁人出醜麼?”
我的聲音雖輕,怒意卻很明顯。
林琰不由的怔住了,他靜靜看了看我,伸出手似要來撫摸我的臉頰。
我下意識向後一躲。
他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緩緩收回了。
仍不見惱,卻笑了:“你還說你不潑辣,剛剛頂撞我的,卻是別人麼?”
我語塞,又見他微笑著,這次卻覺得他的笑容委實可惡,又是氣惱又是苦楚,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待我,如此想著,眼中已有些泛酸了。
想到他已經打趣了我,若此刻看見我哭,又不知該如何編排我,便硬生生憋住了淚意,捂著臉就往屋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