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惱他的無禮與毛躁,瞪了他一眼,不肯理他。
還是林琰心細,湊到我身邊笑道:“你怕生人?不要緊的,出來玩就別想那麼多了。這兩個都是公堅的得力手下,得了他倆,萬事不愁的。”
雖心裡仍有些難以接受,但為著是他說的,我想,我到底該聽一聽。於是,側過臉去看了看二人。
大約都有十七八歲了,比我和林琰,亦比石屹還要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得滴溜滴溜,看上去精明極了。
我側了臉,以袖半遮著臉,向林琰微微點了點頭,垂首去玩身上的絲絛。
林琰輕笑一聲,起身說道:“公堅,走吧!”
石屹一壁走,一壁還要同那兩個小廝說話:“……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可都帶上了?還有我那兩罈子酒和崇謹要的那……”
全是些雞毛小事,我懶得細聽,急忙去追林琰去了。
在那小茶館的北面便是東山,那山雖不高,但極壯闊,左右綿延不見盡頭。遙遙望去,山上仍是遍翠叢生,漂亮極了。
一時心曠神怡,如在仙境。
“好看麼?”
他的口氣極為溫柔,我的心都快像鳥兒一般飛走了,使勁點了點頭,笑道:“真巍峨壯麗!”
林琰學我的口吻,笑:“壯哉壯哉!”
我噗嗤一笑,繼而佯裝瞪他:“你幹嘛學我?”
林琰斜我一眼,也笑了:“就許你感慨,不許我慨嘆了?你也太霸道了!”
說罷,不容我反駁,負手笑道:“走了。”果然就往前走去,一點等我一等的意思也無。我磨了磨牙,到底對他無可奈何,只得飛快地跟了上去。
只聽得石屹在我們後面拼命地喊:“哎!崇謹!等等我!等等我!走那麼快作甚喲喂!嘿!”
他那一聲“嘿”實在太好笑了些,我放聲大笑了一笑,惹得林琰側目來看我。我被他看得漸漸收了笑,心裡也漸漸發毛起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失態,惹得他不快起來。
誰知林琰卻忽然笑了:“原來你還會這樣的笑,我只當你是冰雕木刻的呢!”
我有些羞怯,也有些得意,為著我原來還有些不為他知的面貌,好給他一個驚喜。
輕輕咬了咬唇,撇過臉去,笑:“等一等石大公子罷。”
林琰聞言看看我,又轉身去望了望石屹,搖頭笑嘆道:“公堅怕是要心碎了。”
彼時我並不大懂他為何有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然而如今我看了許多的煙和雨,慢慢地有些悟了——他這麼說,大約是為我聽了他二人的話,肯喊他一聲“崇謹”,卻不肯喊石屹一聲“公堅”。現在想來,也許林琰早在那時,就已將我看得透透的了。
然而當時我不過是天真爛漫的丟下一句“又與我何干呢”,便甩開他,往山上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