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攜了她的手,和她並肩往院子裡走去。
一路上荷花開得甚好,粉紅一片搖曳在暖風中,凌波微漾,偶見幾點游來游去的紅白鯉魚,一派的生機盎然。
於是便在過了橋,在水謝里坐了。隔水看著聖駕從另一頭也繞到了荷花池邊,便似看戲似的挨在一處看熱鬧。那明晃晃的黃色在如此炎熱的日子裡,越發刺得我眼睛酸痛,不受用起來。
君臣一處,總要有雅樂來相和,很快便聽見和著流水,傳來笙管蕭鼓的聲音來,細細地側耳聽,仿佛還能聽見有人盈盈地唱歌。
白蘇亦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的嘆道:“蘭姨確實有個好歌喉啊!”
我怔了一怔:“哪個蘭姨?”
白蘇反問道:“咱們家難道還有兩個蘭姨不成?”
我把臉一拉,陰沉沉說道:“原來是那個賤人!怪道聲音如此耳熟!”
白蘇發了片刻的怔,點頭徐徐說道:“她確實行事不妥,不怪你生她的氣。”她把扇子搖了搖,說道:“只是現在家裡人多口雜的,你不要總把‘賤人’c‘賤人’的掛在嘴上,不好聽。”
我不服氣,可又無法頂撞她,只好稱一聲“知道了”。
坐了不過片刻,秦姨娘尋了過來,她身邊還跟了個穿紫袍的宮裡人,捧著拂抿著嘴,乍一看似在笑,仔細一看卻不是,再看看,仍是在笑,委實有些古怪。
我不由地懸起心來。
“八姑娘c九姑娘,這位是宮裡的王公公。”秦姨娘客客氣氣請著那位宮裡人說道,“老爺叮囑了,王公公是萬歲身邊的老人了,兩位姑娘要尊重勤謹。”
她上來頭一句話就這般說,弄得我和白蘇都不自在起來,遂站了起來,猶豫著向那位王公公禮了一禮。
王公公還了我們半禮,眉開眼笑起來:“喲!瞧崔大人抬舉咱家這張老臉的!老咯老咯,哪裡還有什麼體面尊嚴可談的呢!”雖是這麼說,但我看得出,我們這般的“抬舉”他,他是很受用的。
秦姨娘在一旁賠笑說道:“老爺讓兩位姑娘跟著王公公上前面去給萬歲奉茶呢!”
白蘇和我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c驚懼和絕望。所謂“奉茶”,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好叫萬歲仔細看一看我們的臉,若是中意,即可入宮也未可知。
秦姨大約是以為我們緊張害怕,便柔聲說道:“姑娘不必擔心,王公公會照應二位姑娘的。”說完,又向王公公行禮:“有勞公公費心了!”
王公公擺手笑道:“哪裡哪裡!”對我和白蘇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