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門外撲進一股清新的空氣,跟著畹華也撲了過來,將我撲得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他把臉埋進我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在祠堂之中久久縈繞著不能散去,恍若百年的幽魂在齊聲慟哭一般的駭人。
愣了片刻,我忽的醒悟過來,將畹華從我懷中推開,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往自家跑去。
沒想到二房三房在家的人口全來了,廊上廊下站的烏泱泱都是人。他們看見我灰濛著頭c土蓋著臉沒命往這兒跑,紛紛地讓開路來,低著頭沉默著,並不看我。
我一口氣跑進了裡屋,發現二嬸三嬸和四嬸都在,父親也在,連秦衛兩位姨娘也在,唯獨不見蘭姨娘。
但我無心問她。
我只能看見母親躺在床上,那模樣在明晃晃的燈燭下太過安靜了,被子之下,我甚至無法確認她是否還在喘息。一旁站著的兩個大夫都搖頭不說話,面上的神色很凝重。
父親看見我,猛地蹙起雙眉來。
我恍若不見,渾身顫抖著向母親走去。
四嬸嗚咽一聲,一手扶了我的肩頭,一手去摸母親的臉頰,哽咽道:“大嫂呀,九丫頭來看您了呀!您看看她,看看她!”
我無法站立,甚至無法坐下來,雙膝一軟,已經跪在了母親的床前。我把髒兮兮的臉埋入母親尚還溫暖的手中,喃喃地同她說道:“母親,是我,是白芙呀——”
她的手動了一動。
我抬起頭,看見母親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點點,目光慢慢落在我的身上,停頓了一會兒,又落在了跟來站在我身後的畹華身上,最終仍牢牢地看著我。
她似拼盡全身的勁力來抬起手,捋了一捋我耳邊的頭髮,抹了一下我的臉,勉力笑了一笑:“真好看的容顏呀,多好的年紀啊!”
那語句斷斷續續的,我聽得出來,她說得很吃力。
我湊到她耳邊,豆大的眼淚忍不住往外滾,沾濕了母親的頭髮,也沾濕了她的枕頭:“媽媽,我好好的呢!”
母親拉著我的手,將我往她嘴邊扯了扯。
我急忙湊到她的嘴邊,就感覺她的乾澀的唇在我臉頰上蠕動了兩下。
只聽見母親對我說:“畹華以後有人照顧了,你c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不要c不要讓我擔憂”
那是母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亦是母親彌留之際說出的最後一句話,隨後她便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之中,再也不能看一看我c摸一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