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腳下船隻晃了一晃,林琰站在船頭跟著也晃了一晃,唬得青門急急伸過手去,說道:“小心!”
兩隻手便抓在了一處。
青門驚覺,往回縮了縮手,林琰卻暗暗加了兩分力氣,只是不肯鬆手。
柳青門不易察覺的嘆息一聲,扶著他的手將他拉入了船艙之內。
兩人相對坐了一會兒,說了兩回久別重逢後的尋常話,就見柳青門抬眼瞥了林琰一下,又受驚似的收回目光去,耳尖尖微微的泛紅,仍是在閨閣做女兒時的嬌憨姿態,把林琰看得心裡一陣作痛。
“數月不見,你如何憔悴了許多?”
林琰哽咽許久,多少失意涌了上來,卻是不能一一說來。
柳青門將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握著他的手笑一笑:“可憐我到了現在,才知道你竟然喜歡我的!雖如此,到底要比始終蒙在鼓裡強些。”
她抬起手,將他額上的細發撥了一撥,聲音中已有了澀然之意:“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不該是個為情自損的人,你總要做出一番事業,讓我心裡也光榮自豪一番。你不是常說,苟利國家,”
林琰悶悶接過她的話:“苟利國家,生死以。”
“是啊。有些話,你記得比我清楚。
柳青門倒出酒來,分他一杯,又給他夾了些菜,說道:“有些事,我不想瞞你——我和你二哥一處了。你既不要怪我,更不要怪他。世間之事無常,男女之情有限,唯有孤獨最難辜負。我們也不過是兩個寂寞的人相依做個伴罷了。”
林琰端起酒,有淚滴落其中,他悶頭喝了酒,說道:“我不敢怪你們。”
他站起身走到船頭,低聲說道:“青門,我走了。”
柳青門淡淡“嗯”了一聲,及至他真上了岸,卻在案上伏了,不多時,衣袖盡濕透了。
裕和二十七年,五月初二,萬壽節大慶之上,舞伎柳青門以凌波舞獲萬歲御酒賜,一時間聲名鵲起。北曲瑤仙,南曲青仙,柳青門取代柳媚成為南曲第一。
第104章
裕和三十一年,六月十五, 日頭毒辣辣的, 天熱得不行, 千百萬隻的知了在樹梢頭拼命的叫喚,一絲風也沒有,樹梢頂上的葉子紋絲不動。街上趕路的行人和兩旁的人家, 卻都是蔫頭耷腦的提不起精神。
一輛青棚頂的馬車緩緩從遠處駛了過來, 車夫頂著毒日頭, 已然是大汗淋漓了。
卻看見迎面來了一輛油壁車,車前懸掛著一對嵌金雕花的鈴鐺,隨著馬車的行進,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車的邊緣鋪滿了五色的鮮花,鮮花之上是如雲如霓的簇新的衣裳,裙擺之下,微微露出半隻雪白的玉足,輕輕點在那從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