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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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淵醒來後的古怪症狀很快就驚動了太醫院首醫。
鬚髮皆白的首醫大人聞訊趕來,一番巨細靡遺的望聞問切後,驗看了太醫官韓靈等人這半個月裡開過的所有藥方,又詳細詢了施針的情況,覆核了醫案記檔。
之後便與韓靈等幾名太醫官反覆討論,激烈爭辯到日頭偏西。
“……許是頭部遭受重創,加上藥物影響,再有什麼心結,便就恰好損及這段記憶。”
首醫似乎也不是很篤定,頓了頓後,又補充道:“人腦是很玄妙的,受損後的症狀千奇百怪。賀大人這情形在古籍醫案中似有先例,無關那段記憶是否緊要,就是剛巧忘掉而已。”
懵了幾個時辰的趙蕎總算出聲:“那,怎麼才能讓他想起來?”
聽了首醫這番話後,她才終於確定,早先賀淵那對陌生人般的客氣、防備與尷尬不是玩鬧。
在武德五年冬神祭典之前,她與賀淵確實不熟。
在他記憶中憑空消失的這一年,恰好是她與他從陌生到熟識,從彼此嫌棄到相互了解,最終決定要攜手此生的全部經過。
初時的彼此誤會偏見,後來的悸動情萌,追逐與拒絕,到最終的接納、期待……
種種只屬於趙蕎與賀淵的過往,那些隱秘的歡喜甜蜜與失落憂愁,當初以為無足輕重、如今想來珍貴無比的一個個瞬間,就這麼莫名其妙從他腦中消失。
當然,這不能怪他。
首醫不是說了嗎?無關那段記憶緊要不緊要,忘了就是忘了。
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天意如此吧。
眼下趙蕎只想知道,怎麼做,才能幫著賀淵想起來。
首醫顯然也不常遇見這種病例,沒敢妄下斷言:“請二姑娘稍安勿躁,容老夫回去再查查古籍醫典……”
太醫官們離開後,趙蕎獨自在賀淵宅子的中庭廊下站了許久。
太陽早已落山,她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像是被入夜寒風凍在了原地。
整個人是木的,腦中一片空白,半個主意都沒有。
直到有個高大身軀擋在她側畔上風處,她那仿佛被凍僵的目光才稍稍活泛。
她僵硬扭頭,抬眼對上那雙同樣惶惑又為難的爍爍星目。
“賀淵……怎麼辦啊?”話尾的軟弱輕顫連她自己都覺陌生。
她在他面前還從未如此柔弱無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