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連三日,趙蕎風雨無阻地如約而至,賀淵則有禮有節地接待。雖並未突飛猛進地親近起來,但之前那種濃到化不開的尷尬僵局確是肉眼可見地退去大半。
趙蕎倒不至於丟下所有事只顧圍著賀淵轉,總需抽空去柳條巷過問歸音堂的事務,這三日每次在賀淵那裡頂天也就能待一兩個時辰。
但她不管早上來還是下午來,總會掐算好至少能趕上一頓飯點。
賀淵約莫勘破她這小心思,也沒多說什麼讓她下不來台,每次都叮囑中慶讓廚房添菜,免她只能陪著養傷之人吃些或寡淡或清苦的藥膳。
其間閒時,兩人就一個看書一個“看人”,或不咸不淡聊幾句;若來了訪客,賀淵便去前廳接待,趙蕎自去尋宅子裡的其他人磕閒牙,問些關於賀淵的瑣事趣聞,或興致勃勃與人講些近來市井熱議的小道消息,等賀淵回書房時她又再跟進去。
賀淵的表情一慣八風吹不動,旁人看不出這幾日下來他心境有多大變化。
但因為他的種種軟化跡象,趙蕎在他面前那是顯而易見地“飄了”,時不時總會露出點從前被縱習慣的“狐狸尾巴”。
****
賀淵於公務之外是個極其沉悶枯燥的人,如今又在養傷不宜大動,沒訪客時他便多在書房,看看書、翻翻邸報能過一整日。
在他現有的記憶中,從十四五歲進京入了金雲內衛後,數年來都是這麼過的。
或許在旁人看來索然無味,但他很適應,沒覺哪裡不好。
不需隨時擔心言行是否符合“世家公子”的條框,不用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落下笑柄,叫人背地裡嘲灃南賀氏徒有虛名。
他一向很享受在書房內安靜獨處的時光。這能讓他平和放空,自在舒展——
前提是,對面不能有對會說話的漂亮眼睛持續“打擾”。
“無聊了?”賀淵放下手中邸報,星眸半斂,盡力自然地端起面前盛著藥茶的茶盞。
坐姿歪七扭八的趙蕎單手托腮,雙眼彎成半月:“沒有啊。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管我。”
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用管她?他倒是想。
賀淵略撇開臉,克制著心底那股狼狽的彆扭:“若沒覺得無聊,那你總看著我做什麼?”
趙蕎笑意狡黠:“欸,這可是你自己同意我每天來‘看看你’的。我又沒開口吵你,也沒動來動去,就真的只‘看著’,哪裡不對了?”
她的目光須臾不離賀淵面龐,這讓他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偏她的話好像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被她直勾勾的目光惹得莫名口乾舌燥,詞窮的賀淵只能咬咬牙,端了藥茶仰脖飲盡。
心浮氣躁手不穩,灌杯藥茶都能灑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