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大人海量。”
“謬讚,還得多謝賀大人手下留情。您每次倒酒,我這碗都只八分滿。”
歲行舟可是不是齊嗣源那種粗枝大葉的性子,全程看得一清二楚:“賀大人有話直說,不然再過會兒我該上頭了。”
“嗯,”賀淵頷首應下,開門見山,“請教歲大人,去年夏日,你我因何衝突?旁人說是因爭風吃醋,我想,不是吧?”
歲行舟愣住。
賀淵頭部遭受重創後丟失記憶的事在朝中不算秘密,只是外間傳聞都很模糊,只說他暫時忘了些事,也沒幾個人清楚他究竟忘了哪些。
“這件事也在賀大人不記得的範圍里?”歲行舟不勝酒力般閉上了眼,仰頭靠向椅背,“外間說得沒錯,就是那樣的。”
賀淵點點頭,站起身撣了撣衣袍的褶皺:“多謝。”
鴻臚寺官員與人說話時看著對方眼睛,就像內衛當值時定會將手放在刀柄上一樣。既歲行舟目光迴避,那就說明,還真不是外間傳言那般。
可他以往於公於私同歲行舟都無交道,若非要說有能引起衝突的交集,除了趙蕎,好像沒旁的可能了。
既不是爭風吃醋,那會是為什麼?
賀淵走到廳門口,喚了門外侍者來扶兩個喝醉的人回房。
待歲行舟在侍者攙扶下邁過門檻,經過賀淵身旁時,賀淵淺清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歲行舟眼皮輕顫,卻始終保持閉目醉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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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二年元月初七,天邊才見晨光熹微,睡眼惺忪的趙蕎已在阮結香的巧手下被精心妝點完畢。
她心裡揣著事,整夜翻來覆去沒太睡實,又起得這樣早,自然是沒什麼精神的。
好在今日是首日迎賓典儀,無非就行國禮,舞樂宴飲,聖駕與外邦使團在行宮各處賞玩之類。
趙蕎這宗親貴女只是代表信王府來給陛下撐場面,漂漂亮亮、安安靜靜就行。
趙蕎不是很舒坦地打了個呵欠:“頭飾未免太重了,脖子上活像頂了八斤半。”
她平日少有盛裝正儀的時候,裝束上以行動便利為主,最多就衣衫用料金貴些,裁剪別致出眾些,累贅的金銀珠玉類的首飾則是能不戴就不戴。
“二姐你就受著點吧,這可是隨駕禮國賓,咱們裝束總不能像平日那般隨意。”
趙蕎聞聲回頭,險些被趙渭的裝束閃瞎眼:“孔雀石紫金束冠?!老三,很少見你這麼……花枝招展、春意蕩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