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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趙蕎終於有機會問出困擾了自己兩個多月的疑問。
“陛下,鄰水刺客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賀淵為什麼會傷成那樣?金雲內衛又為何遭了重創?”她眼中浮起水霧,抿了抿唇忍住顫顫哭腔,“我可以知道嗎?”
“自然是要讓你知道,你要去辦的那件差事,與鄰水刺客案多多少少有點關聯。”
昭寧帝嘆氣:“對方裹著混亂奔逃的觀禮百姓,將皇城司衛戍‘放了風箏’。”
當時五十名刺客突然出現,頻繁切換“化整為零’與“零合而一”的攻擊隊形,在人群中快速迂迴變位。
又裹了手無寸鐵又驚恐四散的百姓為肉盾,皇城司衛戍既無法擺開陣型,弓箭隊也因投鼠忌器而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時候,賀淵帶領擅長近身搏殺的金雲內衛接手,區區五十名刺客,原本應當很好解決。可是——
“那些刺客,服了‘斬魂草’。”
趙蕎揉著迷濛淚眼,眉心深蹙:“那是什麼東西?”
“用長在雪山深處的幾種草提煉,服用後至少六七個時辰無痛覺,只要沒缺胳膊少腿沒死透,任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再戰,”昭寧帝鬱郁稍頓,“利州的金鳳雪山就有能煉‘斬魂草’的東西。恭遠侯沐家暗部府兵世代鎮守金鳳雪山邊境,他們的敢死前鋒迎敵時,就有服食斬魂草的慣例。”
嘉陽公主趙縈從沐家手中接過利州軍政大權時,自也同時接過了“斬魂草”的秘密。
這就是對方給昭寧帝下的套。
“當時在場的人都不知世上有這種東西,見他們如此,只當鬼神陰兵,百姓亂成一鍋粥。毫無防備之下遭遇這樣詭譎的刺客,又要力保百姓不失,”昭寧帝緩緩閉上眼,沉重嘆息,“金雲內衛只能‘以命換命’。”
金雲內衛常規為九人一隊,賀淵共帶了五隊人隨駕前往鄰水,刺客也在五十人上下,按說人數上是旗鼓相當的。況且內衛最精於近身搏殺,一人拿下三五個刺客都該遊刃有餘。
就因為斬魂草的緣故,內衛最終戰損近乎一比一。
三十五人捐軀,兩人致殘,五人重傷。
這是內衛建制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傷亡。以身許國,不負君,不負民,英魂昭昭。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武德五年春正式進入內衛,是賀淵一手帶出來的,那年冬天在溯回的冬神祭典,也是賀淵帶著他們完成了第一次歷練。都很年輕,十六七歲,就是你這般年紀。”
從今往後,他們也將永遠這麼年輕。再也不會長大了。
昭寧帝自己是帶過兵的人,非常能理解這件事對賀淵來說是如何挖心掏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