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在客艙吼那幾句後,誰都知是那男子動了下流手腳,就算要鬧到靠岸報官,艙中那麼多人都會站在她這邊說話。
而船家老大之所以將她請出來單獨談,怕的就是這個。
無論他是個什麼身份的船家老大,都不會高興船客間的糾紛鬧到靠岸報官的地步,那很耽誤事。
“混江湖討生活的人脾氣都大,他自個兒不長眼。您這都大度地沒鬧著要報官,他若還蹬鼻子上臉,那不是吃飽了撐的麼?”船家老大暗暗鬆了口氣,蹲下去點起了水煙。
“好在他就是個短途客,明日中午靠岸就下,也免得您往後十來天裡看著他就心裡堵。”
“那可幸好,”趙蕎也跟著他蹲下,狀似隨口抱怨,“您說他那人也是呵,幾十歲的人了怎麼沒個輕重?行程雖不長,畢竟也算出門奔波,登船之前竟還喝得那樣醉,生怕惹不上事是怎麼的?呿。”
河風抹亂她鬢邊髮絲,亂糟糟貼在臉上,偶有幾根落到唇畔。她隨手撥了幾回攏到耳後,總是隨即又被風吹亂,只得放棄這徒勞舉動。
忽地,風仿佛靜止了。
趙蕎疑惑地扭頭,發現賀淵站近了些,高大的身軀默默擋在她身側。
她抿住上揚的唇角,若無其事收回目光,繼續專心與船家老大攀談。
“不過也怪。他醉成那樣,身上卻沒半點酒氣,真不知是個什麼天上佳釀。”
船家老大咕嘟咕嘟吸了好幾口水煙後,才吐出長氣低聲笑道:“天上佳釀?呵。我瞧著八成是喝了‘賽神仙’。”
“‘賽神仙’?這玩意兒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
趙蕎蹙眉作思索狀,稍停片刻後,才恍然大悟般瞠圓了眼眸,緊張兮兮地小聲道:“那什麼‘神巫門’的水藥?”
船家老大笑看她:“當家的也聽說過啊?”
“這麼大的事誰不知道?新年才起頭時,官差就拿著榜文禁令沿街敲鑼打鼓,我雖聽得不明不白,但瞧見那榜文上頭是有皇帝陛下和帝君陛下落的璽印。反正聽說是若誰再信那個,要抓起來坐牢的!”
“若真只是坐牢那倒便宜了。是處罰金後再送去做苦役!”船家老大笑呵呵糾正她。
“聽人說那水藥是神巫做過法的符化的,喝了能見仙境。一年半載的苦役換見一回仙境,那也不算虧啊,”趙蕎沒心沒肺般笑著嘖舌感嘆片刻,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既官府都將那‘神巫門’給禁了,他上哪兒買到的水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