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到原州後,會有人火速將這消息傳回京稟給陛下。”
“那我就放心了,”趙蕎舉起手中剩下的那點糰子,故意惹他,“既材料那麼金貴,丟掉太浪費了。為公平起見,不如我倆一人一半?”
賀淵看出她笑眼裡滿是逗弄之意,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別胡鬧。要下雨了,趕緊進客艙。”
“我哪裡胡鬧了?夫妻分食一個糰子又不是什麼荒唐事,”趙蕎慢悠悠跟在他身後,促狹輕笑,“我以為你已經很適應‘趙門賀郎’的身份了。”
賀淵先時在船家老大面前很不要臉地暗示人家,“他家夫人是個縱慾無度的人”,趙蕎可是小鼻子小眼地給他記著帳,這會兒沒正事了就故意窘他來著。
被她鬧得頭頂快冒煙,賀淵回頭輕瞪她。
她眉眼斜斜上挑,笑得不懷好意地舉起手中的糰子:“要我餵你嗎,夫君?”
“不必,你吃它……”賀淵倏地咬住舌尖,轉身邁開大步,落荒而逃。
都怪這小流氓那聲“夫君”喚得太讓人身臨其境,他差點就脫口而出——
你吃它,我吃你就好。
第37章
那天夜裡,賀淵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裡他站在城牆上, 遠遠看著底下搭台子說書的趙蕎。
夢境中的天氣似乎是春日, 她一襲杏色春衫站在三尺說書台上, 不施粉黛而眉目如畫,彎彎笑眸顧盼生輝。
她抬手醒木往長條案上一拍,張揚恣意地揮開手中摺扇, 開口便如珠走玉盤, 霎時攬去所有人的目光。
城牆上的賀淵聽不清她在講些什麼, 望著她繪聲繪色說書的笑模樣,只覺漫天春暉全落在她一人身上。
身旁有個面目模糊的人在他耳畔道:看清了吧?這就是那位大字不識幾個的信王府二姑娘,是你沒臉沒皮纏了半年,又不惜與人大打出手才爭來的!你一靠近她就喜不自勝,心愛她得不得了!
他心中有個聲音又急又冷地否認:別胡說。請問我能看上她哪一點?不會的,沒有的事。
下頭那說書台上的趙蕎仿佛聽到他的心音, 忽地旋身面對他的方向,微仰起明麗芙蓉面,輕夾眼尾斜斜飛來一個極其挑釁的媚眼兒, 以口形道——
那,你臉紅什麼呢?
賀淵猛地驚醒。
他緩緩坐起來,挫敗似地以手指重重梳過自己的發頂,屏氣凝神好半晌,才轉頭偷瞪旁邊那個沉睡的身影。
她自上船後,每晚都這樣用披風從頭將自己蒙住,只在口鼻處留一絲絲縫隙做呼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