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如此,等他們到了松原,只要一著不慎露了破綻,就絕不是靠油滑機靈耍嘴皮子能脫身的。
若她非要固執強留,只會拖累賀淵分神顧慮她的安危。
“你不要瞎想,”賀淵微喑的沉嗓隔著屏風,似近在耳畔,“沒有瞧不起你,也絕沒有嫌你拖累。我也只是以防萬一,提前與你說好。若松原當真有如我預估的那種變故,接下來的事非你所長,也不是你的職責,不該你去涉那樣的險。明白嗎?”
他的語氣是久違的輕柔,小心翼翼,像給炸毛的貓兒順毛一般。
趙蕎哽咽出聲:“你放心,我都懂。既方才答應了,我就不會反悔。若真有事,我會立刻離開。”
她難過的是,自己幫不上忙。
出京之前她就想得很清楚,雖賀淵忘了與她之間的過往,或許永遠也想不起,或許也沒法子再喜歡上她第二次,更可能在此行結束回京後,兩人便會漸行漸遠,不會有什麼“將來”與“以後”。
那都沒關係。
就算最終兩人無果,至少能擁有一段與他“並肩同道,攜手去做好一件有用的事”的記憶,也算沒辜負彼此曾經那份赤忱傾心的情意。
可眼下的局勢看起來,不拖累,或許已經是她之後能做到的最大貢獻。
活到人生第十八個年頭,她還是初次懊悔於年少輕狂虛擲掉的那些光陰。
雖先天不能識字,可若她小時肯吃下習武的那份苦,就算成不了什麼絕頂高手,遇事至少足以自保。
那她這回就至少還有與賀淵並肩而戰的機會。
世間沒有後悔藥,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怨不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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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楊不愧是賀淵親自領上路的人,經過短短一夜的反躬自省與克制調整,次日便徹底平復了心傷雜念,將所有事按賀淵的吩咐一一打點周全。
趙蕎也將說書班子的人託付給柳楊照應,並吩咐了小少年祁威在半個月後自行帶領說書班子啟程返京。
之後便只帶了阮結香,與賀淵、韓靈一道乘船前往松原郡。
船家是柳楊的人,船也只是一條私家小渡船,無旁的船客,四人在行船途中便一切方便,抓緊時間商量著抵達松原後的各種分工。
“已安排人盯著之前那個船家老大馮老九,以及那幾名半路帶著行李上船的人,驚蟄祭神時會跟著他們一道進松原,他們去見什麼人、做什麼事,自會被查清楚,這事咱們可以暫時放一放,”賀淵從容道,“我們到松原後,只需打聽有無進崔巍山的隱秘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