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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宮宴到近申時才散。
眾人執辭禮後陸續離開內城,昭寧帝喚住賀淵,與帝君蘇放一道往勤政殿去,又細細琢磨起松原的事來。
賀淵一心二用,問什麼答什麼,腦子裡卻總有個笑成彎彎狐狸眼的趙蕎,得意洋洋單手叉腰,比出三根手指沖他示威挑釁。
難受。懊惱。不安。酸。
這種滋味猶如百爪撓心,雖不致命,卻叫人不得安寧。
他甚至想立刻向二位陛下告罪離去,追出內城將趙蕎搶回去藏起來算了。
哦,不行的。那姑娘脾氣大,吃軟不吃硬的。得哄著求著。
賀淵思來想去,就想到了驚蟄盛會時趙蕎在松原買的那個面具。
天可憐見,若松原的神明當真有靈,那……
“……照你這說法,松原的危機還無解了?就任爛攤子在那兒擺著?!”
昭寧帝與帝君在意見上出現了分歧,語調略略上揚。
賀淵定了定紛亂的心神,暫且拋開腦中那些古怪又沒出息的想法。
帝君蘇放滿臉無辜地解釋道:“沒說無解啊。我的意思是,沒法子一蹴而就。或許要花上幾十年,甚至兩三代人的功夫,才能徹底扭轉松原人的那種想法。而當前若想消弭松原人對朝廷的敵意,使他們不再幫著邱黃兩家餘黨對抗朝廷,最立竿見影又省時省力的法子,或許是……”
他的這番停頓讓昭寧帝疑惑:“想了什麼鬼主意?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蘇放機智地在關鍵處閉嘴,抬肘捅了捅賀淵。
賀淵瞥向他,見他眨了眨眼,立刻心領神會,卻不想幫他背這口黑鍋。
於是薄唇微抿,將臉淡淡撇開。
見他不肯伸出援手,蘇放失望地哼了一聲,硬著頭皮對昭寧帝僵笑:“我的想法是,讓‘希夷神巫族’的人出面,先幫著朝廷從邱黃兩家手中奪過民心信賴,穩住松原局面。之後再從長計議,緩緩而治。”
“說得倒輕巧!‘希夷神巫族’被吐谷契滅族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昭寧帝沒好氣地白了蘇放一眼,“就算他們那族真有倖存後裔,這麼多年一直不曾有現身的傳聞,那不也等於沒了?茫茫人海,難道一個個去追著問?若是朝廷發布消息說要找希夷神巫族的人,信不信三天能蹦出八百個假貨?松原人又不是傻的,你當隨便找幾個人來說是神仆,他們就會認?”
說了跟沒說一樣,真是個糟心又敷衍的爛主意。
帝君蘇放嘆氣,將茶盞遞給她:“松原這事只能劍走偏鋒,不來點‘歪門邪道’穩不下局面的。只是你一國之君,檯面上太多條條框框,所以我才說這事需從長計議,也需周全布局啊。正如你所言,咱們不可能隨意找個人去就說是‘希夷神巫族’後裔,總得給松原人見到點‘神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