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下亂麻一團的殘局,一個頭兩個大的賀淵實在很想破口大罵,想用全天下最髒最髒的話撒出滿心火氣。
但他不可以。
就算氣得快要原地升天也只能一如既往地冰著冷漠臉。
畢竟他得是內斂沉穩的灃南賀七,畢竟他得是端肅持重的內衛賀大人, 畢竟他得是沉著冷靜為下屬收拾爛攤子的倒霉催。
說真的,他突然無比羨慕那個小潑皮趙二姑娘。
雖她方才發脾氣叉腰罵人的模樣活像個冒煙的小茶壺,完全沒有一個王府姑娘該有的矜持高貴、端方雅正。
但很痛快。
至少不會將自己憋到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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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將近一個時辰處理完後續事宜,又親自確認四下再無漏網之魚後,賀淵回到少府為金雲內衛準備的落腳小院。
還沒走到院門口,一名臉色慘青的小武卒神色忐忑地趨步迎來,覷著他覆了薄薄寒冰的臉低聲道:“賀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歲大人傷勢如何?”賀淵目視前方,嗓音冷淡。
“背部中一刀,幸未傷及要害,也未傷及筋骨。方才已為他止血上藥,脈象趨穩,性命無礙。”
金雲內衛的職責就是“刀口舔血”,快速處理外傷是武卒新訓里的一樁必修功課,因為這能讓他們在關鍵時刻救治自己的夥伴。
“只是歲大人失血不少,昏睡過去了,這會兒還沒醒。”
賀淵頷首,又問:“趙二姑娘和她的兩名隨侍呢?”
今日的事若鬧大,金雲內衛上下都討不著好,所以必須要取得苦主歲行舟和見證者趙蕎的諒解,並請求他們答應幫忙保密。
此次被派到溯回這隊內衛幾乎都是今年才通過考核的新人,其中年歲最小的才不過十四五,又是第一次被帶出來歷練,上來就捅這麼大個婁子,賀淵當然沒指望他們能自己收場。
方才他急著去善後,在吩咐下屬救治、安頓歲行舟時,也交代讓他們先將趙蕎一行也“請”來,等他忙完回來再談。
提到趙蕎,小武卒明顯打了個冷顫,頭若千斤重,低下去就再抬不起來。“趙二姑娘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後院,等您。”
賀淵眉心微蹙,感覺事情不太簡單:“等我做什麼?”
“她太猴精了,又油滑得很,大約猜到點什麼,就半哄半誆地套話。以往只聽京中人說她是腦袋空空的小紈絝,大家就都沒太過分防備她。加上大偉他們幾個本也愧疚心虛著,沒多會兒就被她詐出了實話。”
小武卒飛快掀起眼皮偷瞄賀淵一眼,又迅速垂眸,頭皮繃得死緊,聲如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