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哪裡注意到了女子的期待,他只是短暫地思索了一下,義正言辭地回答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為子女自然要聽從父母的。」
她一跺腳,似乎是在氣惱候也的遲鈍,只丟下了一句「不開竅的榆木腦袋」便跑走了。
候也那時只覺得她過分驕縱了。他並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她。
後來,他進京趕考,帶著家中所剩的最後一點微薄的家底,一路風餐露宿,到了京城。
盤纏用盡,考試卻還沒有開始,他便在街頭擺了一個小攤子,給來來往往不識字的人寫家書、念家書。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有人的時候便給人寫寫念念,無人的時候便自己坐在他的小攤之後,看看書練練字,倒也怡然自得。
這樣悠閒日子的轉折點在放榜之後。
他如願進宮面聖,聖心大悅,將公主許配給他。
他一躍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朝廷之中的駙馬爺。
可是朝堂之上有規矩,駙馬不得有實職,他一身抱負才華無處施展,只能日復一日地侍奉著公主,做一個可有可無的駙馬爺。
後來,先皇病重,為了不再當一個無所用處的駙馬爺,他毫不猶豫地參與了奪嫡之爭,可惜他站錯了隊,他效忠的皇子失敗了。
——他的妻子,他的公主,就那麼看著他滿口的壯志豪言,滿臉的意氣風發。公主只是一臉的冷漠。
登基的新皇是公主的弟弟,皇家雖然涼薄,但是新皇卻對這個公主多少有幾分情誼,他並沒有將公主與候也一同問罪,只是判了候也滿門抄斬。
——至此,就像是一場大夢,突然醒來了。
前半生的那些日子仿佛一場夢,前半段拼命苦讀燭火為伴,後半段錦衣玉食鬱郁不得志。
那些被關在牢籠里的日子裡,他總是想起自己家鄉里的那個對著自己笑靨如花的姑娘,他恍惚著想,若是他當初同意了父母的勸說,和她成了親,那麼,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他或許已經和她有了幾個孩子,和自己的髮妻琴瑟和鳴。
候也這才知道,他對那個姑娘,並不是沒有情誼在內的。只是他的心太大了,他想要一切,可是她卻一直等在原地。
後來,他並沒有在菜市口被問斬,只是被新皇賜了一杯毒酒,至此也算是全了皇家的臉面。
直到他的魂魄四處飄蕩的時候,他方才知道,在那些禁軍闖進自己的家中要將自己的父母親人一併抓走的時候,是她拼了命地攔著那些手持利器的禁軍。
「你們把他怎麼樣了!你們把他怎麼樣了!」她拼了命地呼喊著。
禁軍的首領騎在馬上,就那麼睥睨著她,諷笑一聲,道:「那位駙馬爺已經被皇上賜了毒酒,這會兒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這位姑娘,還是不要攔著我等執行公務了。」
「他死了?」她的眸中瞬間失了神,她原本以為他還好好兒地活著,只是被囚禁了起來,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