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一邊再次舉起瓶子,一邊很平常地說道:「你失憶了?」
一個象徵性的問句,他的語氣很篤定。
張起靈問得平常,就好像在問「吃了嗎」一樣,吳邪可是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剛張嘴要說話,又被「嗤」的一聲噴了一鼻子一嘴藥霧。
「小哥你怎麼知道的?」吳邪顧不上那一嘴藥味兒,扯了張紙,隨便擦擦臉上殘留的藥,還一臉震驚地看著張起靈,「行家啊!」
張起靈放下藥瓶,依舊用平淡的眼神很快速地將吳邪掃了一遍,這個眼神吳邪又get了,那叫做「你全身上下都是破綻」。
得了,幸好悶油瓶能看出來是失憶,萬一被懷疑是冒牌貨那就慘了,說不定真的會被釘在牆上。
吳邪這一口氣還沒舒完,那邊張起靈也在他床上坐下,神色不明地盯著吳邪,一副要開庭審犯的架勢,淡淡問道:「怎麼搞的?」
吳邪心裡苦:「我也不知道啊小哥,我眼睛一閉一睜,我就在這兒了!我一睜眼看見你進來餵雞,我還以為我穿越了呢!」
張起靈皺了皺眉,繼續問:「你還記得什麼?」
「我感覺我還記得蠻多東西的,」吳邪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就是有點亂,對了小哥,你不也失憶了嗎,你怎麼好的?」
張起靈搖搖頭:「你的情況不同。」
張起靈想了想,又問道:「想想你昨天在做什麼?」
吳邪努力地回想:「額……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幹什麼,就好像,挺冷的。」
原本該是一片寂靜的白,卻在不斷失重下落的過程中漸漸被墨色侵染,身體裡的熱和生命飛快地從脖頸處噴涌而出,冰雪倒灌進去,死亡快步迫近,他心裡卻有種異樣的快意——疼痛也好,窒息也好,自己在這個地方發生什麼都沒有關係,多米諾的骨牌已經開始倒下,沒有什麼辦法阻止了。與整個繁複龐大的計劃相比,自己也不過是一張小小的骨牌,順勢倒下就好,在這裡輕輕地一推,那所有牌組中間的龐然大物終將全線崩潰。
吳邪感到肩膀傳來一陣劇痛,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蜷縮在床上,兩手緊緊捂著脖子上的傷口,張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他渙散的雙眼重新對焦,看到悶油瓶有些焦急的神色。
「別想了。」張起靈放鬆捏著他肩膀的力道,安撫似的說,「吳邪,別想了。」
「沒事,」吳邪突然笑了笑,他感到自己被人從浸骨寒涼的冰雪中飛快地拖出來,拉他出來的那個人,與眼前的面龐漸漸重合,「我想起來了,小哥你救了我,把我從雪裡拉出來了,啊,你的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