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膏倒是真的,他小時候每次嗓子不舒服或者咳嗽,他奶奶就煮秋梨膏給他吃,說是可以清肺,不管有用沒用,反正味道特別好,吳邪說著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吳邪繼續道:「用我爺爺的秘方,不能吃其他中藥,犯沖。」
吳邪說完,抱著胳膊,非常混不吝地看著張起靈。
張起靈沒有說話,他的右手放在桌上,奇長的食指在桌上一下又一下輕輕敲著。吳邪甚至忍不住用敲敲話分析了一下,然後發現其中沒有任何信息,張起靈就是罕見地做了個無意識的小動作,這對一般人來說很常見,但在張起靈身上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他唯一會做的沒有意義的舉動就是發呆。
胖子咳了一聲,拍了拍吳邪,道:「天真,你看這就是你不懂事了,生病怎麼能不吃藥呢?不說別的,光熬藥小哥都熬了多久,你早吃早好,咱們早放心不是?哦!胖爺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苦?來來來,昨兒個村口小賣部老闆娘剛給我幾個糖,正好剩仨,咱們哥仨一人一個,天真你趕緊一口把藥喝了,再吃個糖甜甜嘴。」
胖子真從衣袋裡掏出幾顆花里胡哨的糖果,一人一個給分了,然後一臉「慈愛」地看著吳邪,道:「要胖爺餵你不?」
吳邪覺得自己的肺真的壞了肯定也是被氣炸的。
「你們就打算串通著忽悠我呢吧,」吳邪疲倦地笑了笑,「這藥我不敢吃,吃了也沒用,我續這一天命回頭還得往外賠兩天呢,何必這麼折騰。」
「說什麼傻話,誰讓你賠命了,小哥給你弄藥吃還圖你什麼不成?」
「王胖子你說我往哪兒賠命去?」吳邪怒道,「他們張家的藥給我吃了,回頭又把小哥當傻子拐走幹這干那,我難道在這兒坐著?」
胖子砸了咂嘴,看向張起靈。
「不會,」張起靈沉沉道,「吳邪,吃藥。」
吳邪自顧自道:「我沒想長命百歲,現在我也沒什麼想要的,我覺得最好的了局就是咱們都平平安安的,沒福氣龜鶴延年兒孫滿堂也不要緊,活著的時候高高興興,沒有什麼負擔,不用不得不去做什麼違心的事,不用把腦袋別在腰帶上,不用看著朋友命懸一線,想睜眼的時候睜眼,想睡的時候就能睡,這麼過一天我快活一天,哪怕明天就過到頭了,也是高高興興地閉眼。我想要的就這麼多,我就想你們也都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你們家那些親戚什麼情況小哥你不會不知道,我不想欠他們的,你也不欠他們的。」
吳邪說著,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張起靈還是波瀾不驚地看著他,聽他說完,平靜而認真地說道:「吳邪,可是,我想要的更多。」
吳邪的手指神經質地痙攣了一下,攥緊了掌心的那顆糖。他垂下頭,苦笑起來。
是啊,連胖子那個年紀的人,也受不住隱居的平淡,三天兩頭往外跑了再回來,在刺激和安逸、喧鬧和清靜中間找平衡。連胖子想要的都比他多得多,他憑什麼覺得狀態更加年輕的張起靈想要的和他一樣呢?說到底,三個人中間,真的從心底里感覺到老了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