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真補了深知的缺,將來她也要來這裡,皇帝讓她認地方,真是充滿了敵意和惡意。再者他命她扶棺,大概就是讓她無法同家裡人訴苦吧。福晉和側福晉必受太皇太后禮遇,會傳到跟前來敘話,若她在太皇太后身邊,母女間還能好好見上一面。現在可好,陵寢不能擅自走動,她必須寸步不離留在御前,隨時準備欽天監點卯。
皇帝呢,享受她無法鳴冤,無法訴說的痛苦。她總在眺望方城百步外的命婦方向,可惜了,路途不遠,今生無望,她現在八成很難過吧?
皇帝眼裡含著一點微涼的光,垂眼掃了掃她,志得意滿。
“大葬禮畢即刻回京,你仍舊隨扈,不許胡亂走動。”
嚶鳴悶悶應了聲是,“可奴才先頭說了,要回去伺候老佛爺的。”
皇帝簡直要冷笑,“皇祖母在宮裡生活了四十多年,你進慈寧宮不過兩個月罷了,真當自己那麼要緊呢。老佛爺跟前不必你伺候,自有米嬤嬤等人照應。”
嚶鳴沒法子,想了想又道:“那奴才的丫頭怎麼辦?”
那個和她狼狽為奸的丫頭?皇帝的目光投向遠山,寒聲道:“自身都難保,還想要丫頭伺候。你做下的惡事自己死還不夠,還要拖上丫頭,你天良何在?”
皇帝的本意是想說她的良心被狗吃了,但自小深固的良好教養讓他不能口出穢言。既然語言表達不了,就用輕蔑的神情表示,可惜嚶鳴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掖著手說:“大行皇后陰靈不遠,會保佑奴才的。”
拿大行皇后說事,皇帝的面色倏地就涼了。他哼了聲,轉身便走,走到哪裡去呢,蘆殿就這麼大,自然是走到禮部那頭聽他們念《行狀》①去了。
萬歲爺情緒近來容易波動,德祿覺得一定是天氣燥熱的緣故。他偷偷覷了覷嚶姑娘,她只是低著頭,似乎在想事兒,又似乎不在想。忽然抬眼朝他看過來,瞧這眼神有話要說。德祿慢慢挪過去一點兒,問姑娘有什麼吩咐?嚶鳴說要找松格,松格是跟她進宮的,在內務府沒有名錄,不算正經宮女,哪頭都不沾邊。萬一走丟了,恐怕連找都找不回來。
德祿哦了聲,“姑娘放心,早前我就安排好了,她和御前的在一塊兒呢,丟不了的。回頭等您上來了,她照舊在您跟前伺候。”